”小柳樹骨軟筋麻,幾乎是在用氣音。
隨著身體的消亡,他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聖水要失效了。”未料連海將他攥得更緊,西裝下襬都飛了起來,裹著滿身急躁,“還有,我之前是不是告訴過你?男人不要比快慢。”
季明月無語。他想起連海確實曾說過,所謂的“聖水”只管半個時辰,便問,“失效了會怎樣?”
連海:“化作一隻孤魂野鬼,永留陽間,再也無法回陰冥,也無法投胎。”
季明月打了個哆嗦,跟上他:“快一點。”
就在此時,季明月膝蓋忽涼,緊接著一陣綿密的鈍痛襲來,讓他差點跪了。
“先生,對……對不起。”
季明月看見一位身材佝僂的保潔大叔,正是他穩穩扶住了自己。
大叔右手抓水桶,左手原本拿著的拖布掉在了地上。黑灰色的拖布下方滴滴答答流出髒水來,從消防通道的樓梯間蜿蜒了一路。
他腿腳似乎不太好,跛著退後兩步;聲音也很嘶啞,像吞了瀝青水泥:“把您衣服弄髒了。”
季明月看到自己右膝西褲處被汙水浸溼,西裝上也濺了星點水花,透出汙漬特有的腥氣。
不知是否是害怕的原因,大叔一直沉默,他的頭髮雖然長而糟亂,但蓋不住煞白的臉。他想要擦掉汙水,又沒有紙巾,情急之下,伸手在季明月西裝上來回摩挲。
……西裝更髒了。
那雙手枯瘦,骨節卻大而突兀,手背因為浸了水的緣故皺如核桃,手指處掛著些許小傷痕和倒刺。
是雙幹久了體力活的手。
一雙苦命的手。
季明月於心不忍:“不礙事兒。”
大叔深綠色的保潔服上套著套袖,他扯了套袖,用還算乾淨的袖子蹭了蹭臉:“謝謝,您真是個好心人。”
“哦對了,”季明月整理著衣服,想起什麼,“十三樓有命案,整一層別說人了,連只蒼蠅都沒有,您怎麼還來打掃衛生?”
他忍不住感慨,別說打工人了,在位元跳動,連保潔都捲成這樣。
剛說完,只見保潔大叔沉默地拖著水桶拖布,早已一瘸一拐地上了樓。
消防通道間,只留水桶拖拽的些微回聲。
或許是這一夜一天遇到了太多倒黴事,鬼生遵循守恆定律——出了位元跳動數字大廈,季明月和連海順利地打到了一輛計程車,直奔玉湖後山。
只有抓緊時間到達那裡,才能趕在聖水徹底失效之前,“點對點”地返回陰冥。
計程車的皮質後座有些微微的開裂,又冷又硬,季明月脖頸繃得很緊,小聲咕噥:“有問題。”
連海正閉目養神,聞言眼皮撩出一絲細縫:“有話就說。”
季明月回想著剛才那幾張照片,露出茫然之色:“我思來想去,總覺得這案子怪得很,吳鵬程真不一定是兇手。”
“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連海重新閉眼,靠在車後座上,將彼處壓出了一個小坑,“季大少俠,你還是想想,回去怎麼把你這套高定西裝洗乾淨吧。”
“連大總裁,”季明月氣不忿兒,換了稱呼回嘴,“你也還是想想怎麼付車費吧!”
……
計程車很快駛到終點。
“二位,”大過年的,來這種鳥不拉屎的荒山野嶺的乘客實在不多,司機雖然疑惑,但仍是禮貌地將目光投向後視鏡,“目的地到了,請……”
“下車”還沒出口,他的嘴巴就張成了o型。
後座空空如也,只有被壓得略微凹下去的坐墊,證明方才的確有人存在。
那兩位帥氣的先生呢?!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