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漬的存在十分溼滑,有些賓客摔倒在地又被踩踏,現場再度響起咒罵與喊叫,兵荒馬亂。
而廳內卻像安靜的颱風眼一般,只剩下燒掉半張臉的耿晨燦、在一旁微笑的碧桃師太,以及,季明月。
碧桃乜斜了眼站在暗處的季明月,把他當成了震驚吃瓜的嘉賓,並未放在心上。她目光重回已經被包成火人的女明星。
大火在白牆上映出了橙色流光,莫名有些美麗;碧桃恢復了神采,宛若欣賞自己心愛的畫作那樣,眼中都是歡欣,直白的,熱烈的,帶著重量的快樂。
“一個,”她說得很慢,眉毛輕微地展開了下,似有片刻的滿足,隨即又皺緊,“還剩下最後一個了啊。”
耿晨燦的面板已經開始融化,間或有星點油脂和火星墜落在地毯上,砸出一個個焦黑的小坑。她痛得抱緊自己,以一種懺悔的姿勢跪在了地上。
季明月這才緩過神,給連海撥了好幾個電話——今晚他和連海本是一起上了陽間,到深城後才臨時決定兵分兩路,他來酒會摸耿晨燦的路數,至於海哥,還有一件人命關天的重要事情去辦。
電話發出持久的“嘟——”的聲音。
海哥情智雙高,身手更是好,應該不會出意外吧?這樣的想法在腦中一劃而過。
然而眼見耿晨燦一條人命就要交代在這裡,季明月顧不了許多了,脫了西裝外套就要去撲火。
碧桃沒想到身邊這個高大英俊的男子竟會對耿晨燦出手相救,當下衝了過去阻止季明月的動作。
尼姑看著瘦,未料力氣大的了不得,像個男人一樣。她死死拽著季明月的腰把他往後扥,很快就把季明月拽住了幾米遠,衣服也落在地上。
季明月被錮得動不了,還想再扭動身體掙扎一下,就在此時,門口突然響起了熟悉的聲音:“小季!”
季明月這才像回到窩裡的小貓一樣呼了口氣,大喊:“海哥,我沒事,快救耿晨燦!”
門口還滯留了些賓客,連海費了些力氣才擠進門,他從頭髮絲溼到腳踝,西裝下襬往下落水,滴滴答答,像是在暴雨下淋透了又跳進游泳池怒遊了幾個來回。
“耿老師,真沒想到,”碧桃放了季明月,彎下腰去看被燒沒了半張臉的耿晨燦,“你還搬了救……”
可在她轉頭看到連海的一剎那,“兵”字被生生地嚥了回去。
連海眉梢眼角都掛著細密的水珠,偶有些水珠融匯從他的綠眸前劃過,又低落到下方的黑色西裝之上。
雖然模糊了雙眼,但連海還是能看到對面女人臉上一閃而逝的畏懼。
並且連海還有一種直覺,那就是碧桃似乎認識自己。
怎麼會???
趁碧桃愣怔的間隙,季明月從她手中掙脫,忙不迭拾起衣服去打耿晨燦身上的火。無奈火勢太猛,這點挽救措施杯水車薪,季明月只得扭頭道:“海哥,別神遊了,快救人啊!”
他往下瞥了眼,看到了什麼,又問:“小然怎麼樣?”
連海思緒歸攏,這才想起手上抱了個孩子。
小然。
——晚宴開始前,他和季明月按時到達了“瞬息全宇宙”的終點南山區福利院,打眼就看到錢如真抱著昏睡的小然,同舞蹈老師聊了聊之後,開車出了福利院。
錢如真的聲音微啞,像煙嗓,很有辨識度,然而他們眼前的這位“錢院長”,聲音卻迥然不同。
兩隻鬼對視一眼,跟著上了車,卻發現“錢院長”開著車去了後山的那座小廟。
廟門口有兩個帶著墨鏡的肌肉猛男等在彼處,“錢院長”和他們小聲囑咐幾句,猛男接過小然便走了,緊接著,“錢院長”並沒有返回福利院,而是走進了廟中。
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