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深紅色的疤痕。
連海心思哪裡在那道疤痕上?他瞳仁下移,凝住。
鎖骨正下方,靠近心房的位置——有枚月牙兒。
淺粉色,輕而小,綴在玉白的面板上,像迤邐流雲拖出的小尾巴,活色生香。
果然!
連海思緒飄回幾個月前。
彼時他正在陰司的年會上敬酒,大概是因為緊張,有個小職員腳一滑,差點沒歪在他身上。
桌上酒酣耳熱,小職員的襯衫微微鬆開,好巧不巧讓他看到了胸口的月牙。
連海的心臟像失掉了某顆螺絲一樣,跳動驟然加速。
真的是故人嗎?
來陰冥之後,他曾發了瘋一般打聽那位故人的訊息,甚至力推“陰冥智慧網路”建設,收集每個亡魂的資訊,也大有找人的私心在裡面。
墨綠的眼眸、滾燙的芋頭、胸口的月牙形胎記……於這份不足為外人道的私心中深埋。它們像橫亙在無悔堅信與無望找尋之間的、一塊塊曖昧不明的界碑。
無數次白日夢迴,連海發現,原來每塊界碑上竟然都刻著行小字——“思念”。
他希望可以和故人見面,卻又自卑地想,如今自己這個鬼樣,相見不如懷念。
連海酒量不錯,平日也有應酬,白的紅的啤的從未醉過。那天卻倏然有些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意思。
微醺的目光投到酒桌立牌,他記住了小職員的名字。
季明月。
陰冥承平日久,表面光風霽月,內裡卻暗流洶湧——且不說那些蠅貪蟻腐的小事——單單是陰司冥府管理層不對付,孽海旁時不時的異動,陰冥銀行有內鬼和陽間暗通款曲,操控冥幣兌換人民幣的匯率,甚至還成立了消費貸公司(1)……每一樣拎出來,都夠再掀起一場腥風血雨,陰司冥府全員喝兩壺。
過完年,將一切看在眼裡的酆都大帝想要組建“陰冥智慧資訊小組”,表面上是解決陰冥的“疑難雜症”,實際是要四兩撥千斤,不動聲色地整飭亂象。
連海何其敏銳,揣摩出boss的心思,當仁不讓挑起大梁。
孟芒作為慶甲身邊的紅人,眼力價兒自然不差,第一時間舉薦了位同儕。
這位同儕恰巧同連海有一樣的異能。
恰巧也叫季明月。
一切都太巧了。
連海不知道這是念念不忘必有迴響,抑或命運給他開的無數個玩笑中的一個。
但無論怎樣,他都決定試試看。
“海哥,海哥?”季明月伸出手在他眼前揮了揮,“你還非……”
非不非禮我啊?
他見連海面色不佳,瞬間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多麼離譜,只恨手上沒有鐵鍬,好挖坑活埋自己。
連海心中翻江倒海,根本沒聽見季明月說什麼,片刻後才拉回思緒,盯著他半開未開的襯衫:“你這胎記哪來的?”
季明月不明白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低頭乜了眼,懵逼搖頭:“不知道。”
或許是錯覺,季明月感到了連海反常的、急促的氣息,像是丟了心愛玩具的孩子。
連海揪住他的衣領問:“這是你的胎記,你不知道?”
“海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