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源頭來自腰間鐵鏈上彆著的一長串鐵鑰匙。
三叔力氣很大,敲擊沉重且有頻率,身後跟著的亡魂也紛紛跟著舉起鐵棍鐵鏈,敲一下,問一句“為什麼”,節奏整齊劃一,配上十幾雙詭異的白眼珠,彷彿什麼扶乩做法現場。辦公樓外的青磚上,落下了點點赭紅鏽跡。
季明月心道鄉下民風的確淳樸,以老為尊,這位三叔號召力挺強。
“我真的沒有……”步安遠理屈詞窮,反反覆覆只有這一句話。他再度跪地,臉色比眼瞳還白。
季明月看不下去了,衝三叔沒好氣地道:“大爺,我很同情您的遭遇,但步安遠真的不是殺人兇手。”
聽聞身邊有陌生聲音,三叔嚇得一個趔趄,手撐住鐵棍才不至於摔跤:“你是誰?你幹嘛的?這兒難道不是陰曹地府?”
“還挺理直氣壯。我是誰——”季明月冷哼,“我是專門來查你的。還有,什麼陰曹地府的,土氣,這裡是智慧時代新陰冥。”
和連海這樣的上位者相處久了,季明月不怒自威的修為愈發精進,他一冷笑,倒真有些權尊勢重的意思。
三叔的白眼珠疑惑地轉了兩下,略微緩和了臉色:“俺明白了,您是判官大人。”
“……”如此復古的用詞,季明月一時無法反駁。
三叔立刻討好道:“青天大老爺,我真是被害的。”
季明月:“拜託,你用腳指頭想想——步安遠也死了好不好,要不然你們能在‘陰曹地府’對線?哪家殺人兇手下了毒,還捎帶著把自己搭進去的?這不是傷敵一千自損一千萬麼。”
胖廚子扶助三叔,強行辯解:“說,說不定是……小遠下手不知輕重,害人害己。”
季明月深刻體會到了什麼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三叔,方才聽您所說,步安遠的婚事全部都是由您操持。”此時開口的是連海。
三叔不無自豪:“那是當然,今天這場喜宴,小遠全程指頭都沒動一下。沒有我,他能順順利利地討這個婆娘?”
步安遠突然激動地蹭到連海腳下,口不擇言地喊:“您別聽他瞎說,我壓根兒就不想結婚,是三叔他們非逼著我結婚!步家村這地兒,但凡你二十多歲沒結婚,就跟判了無期徒刑一樣,誰都能上來說你兩句,啐你兩口。”
“小遠!”三叔厲聲呵斥了下,接著摸索著步安遠的位置,換了口語重心長的調調,“小遠啊,你們年輕人喜歡往外走,不願意回村裡和老頭子待在一起,這我都理解。可你把人家姑娘肚子搞大了,也是我們逼的?”
步安遠像被打到七寸的蛇,登時不說話了。
“你是我看著長大的,你在想什麼,我心知肚明。小遠,我明白,在外頭打工打得心都野了,二十多了還沒個著落,每次回來,還都說你窮,沒錢結婚,也不想結婚。那哪兒成?你不討婆娘不生娃娃了?天大地大,傳宗接代最大,要知道俺在你這個年紀,你四堂姐都出生了。”三叔長嘆一聲。
奉子成婚,再加上封建大家長式的腐朽發言,這什麼古早狗血電視劇裡才有的情節?季明月聽得直搖頭,低頭看了下手機裡的時間,確認現在是2024年。
連海有些不耐煩:“我不管你們與步安遠之間有何嫌隙,但作案不能只問動機不問條件,您說步安遠全程沒有被既然如此,步榮耀——”
他直接喊了老者的名字:“您不是比步安遠更有作案條件嗎?”
步榮耀啞口無言:“……”
連海早就開啟【冥事通】掃了老者的臉,他把手機遞給季明月:“步榮耀,沛州市蓬縣步家村人,務農,死於昨晚八時許,死因是甲拌磷中毒,死者在喜宴上所飲下的酒水裡含有甲拌磷。屬於意外。”
這就觸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