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冷笑一聲,黑洞洞的槍口掃過慶甲、連海和季明月,把三隻鬼往孽海里逼:“老鬼!如果嘴皮子能賣錢,你怕不是要成為陰冥首富了!這千百年來,用我時你好話說盡,不用時就棄若敝履,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
慶甲原本紅潤的臉上,血色已經微褪。他舉起雙手做投降狀,緩慢地後退,眼風掃過連海和季明月,最後落在孟芒身上:“孤也知道你們……你是半鬼。孟芒君,你的身份,冥府同樣可以既往不咎,孤明日,不,今夜就發陰司冥府全員公告,宣佈退休,同時由你擔任冥府最高管理者一職。”
孟芒聞言停了停,不過很快就恢復了方才的狠戾:“老狐狸,你再跟我打官腔試試呢?”
“你霸佔著陰冥的最高位,卻又尸位素餐,那位子本就該是我的,又為什麼要徵求你的同意,得到你的允許?!”她怒吼道。
說話間,海面上一個大浪撲來,浪花恰巧落在季明月肩背那流血的傷口上,隨後像是被注入什麼力量一樣,瞬間翻湧滔天。
如此,引得幾隻鬼各自分神躲避。
孟芒找準時間,扣動了扳機。
槍聲落在耳中,比炸雷更能震穿鼓膜。
很快,慶甲消失了,孟芒也消失了——季明月被雪白水浪打得什麼都看不見,渾身疼痛的他只能感覺到海哥展開胸膛,再度包覆住了自己。
鍾鋒一隻腳已經踏進了棺材板,慶甲也中了槍,接連兩位boss遭遇不測,陰陽重疊,亡魂湮滅,一切宛若地獄。
而孽海這不斷翻湧的血浪,恰似阿鼻地獄之中,熊熊燃燒的業火。
無邊的恐懼席捲心頭,季明月朝連海懷裡埋了又蹭,被雨淋溼的流浪小貓也似,卻依舊剋制不住地顫抖。
季明月鼻尖縈繞著連海的氣息,熾熱與冷冽伴生,像很多個傍晚,他從海哥的懷抱中醒來之時那種好聞的味道。
感知到季明月的情緒,連海便將溫暖的手掌貼在他背上順著往下捋。
“海哥,”季明月聲音悶悶的,“別離開我。”
海浪愈發洶湧,連海沒有說話,只繼續給小貓順毛。
季明月的衣服已經完全被海水打溼,隔著薄薄的布料,他觸到季明月胸口的疤。
“本無,我會一直陪著你,”須臾後,連海換了稱呼,綠眸閃爍,如漫天繁星落於夜晚靜謐的湖面上,“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離。”
連海在陰冥待了百年,很多次他發了瘋地尋找那個叫做“本無”的青年,很多次他想過放棄。
直到遇見季明月後,他才有了某種模糊的直覺——有些事情不是巧合而是命定,是命運早就寫好了同樣的劇本,只待其中的角色輾轉於幕布之間,將那情節演上一演,將那臺詞讀上一讀。
時間重疊,一樣的紅日紅月,一樣的血海滔天。
同百年前一樣的話語,縈在耳邊。
連海記得,彼時好像也是個初秋。
秋日本該是收穫的季節,然而在這片從不缺烽火戰亂的土地上,卻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