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卻證明了她是個將近六十的女人。接著她垂下雙眸,不錯眼珠地看著桌前那盤牛肉。
熟悉的眼神又來了,季明月從中讀出了和昨晚一樣的飢渴。
那種面對年輕女孩的飢渴。
錢如真這才將雞蛋打在牛肉上拌勻,笑著問耿晨燦:“牛肉要幾成熟?”
“我聽講廣府人愛食鮮,”錢如真用不太流利的粵語說道,“今日就入鄉隨俗。”
話畢,她舉筷夾了片生牛肉,直接塞進嘴中。
牛肉在口中被咀嚼出某種滑膩的聲響。季明月莫名想起恐怖片裡的吸血女鬼,有點好奇也有點噁心。他按住雞皮疙瘩走近餐桌,聞到了極濃的香水味,而香味之間又夾著淡淡的血腥氣,和錢如真車裡的一樣。
他不確定這種血腥氣息是來自鮮切牛肉,亦或其他地方。這時連海也跟了上來,吸吸鼻子,目光投在耿晨燦的紅色指甲上:“香蕉水。”
季明月腦中靈光一閃——這種怪味,應當來自甲油之類的化學制劑。
錢如真臉頰抽抽,尷尬地挑了牛肉下入粥水。裹了蛋液的肉片在咕嘟咕嘟的白粥中浮沉上下。
七上八下後,牛肉剛好斷生,淡紅幼嫩,上綴著清亮的米油,誘人至極。
她將牛肉浸在醬汁碗裡,推過去賠笑道:“八分熟,鮮掉眉毛,耿老師嚐嚐。”
“最近拍戲太累太苦,還是這麼吃好。”耿晨燦不動聲色地拒絕,繼而又夾了生牛肉入口,笑靨如盛放的大麗花,“要想拍好戲啊,光吃苦是不行的,還要喝血吃肉。”
“不停吃,才夠補。”
她又吃了一片生牛肉,之後掏出手機,回導演微信、巡微博廣場,業務相當繁忙。
耿晨燦這個年齡演古偶中的少女,網上難免有噴子,她看了會兒群嘲自己的黑料,或許是生氣,也或許是咀嚼產生的作用,她的臉頰時而鼓動,血氣浮上了臉,呈現光潤的粉紅。
錢如真對耿晨燦的煩心事一清二楚。不過她像是被這張美麗的臉嚇到了一樣,目光不斷遊移,將桌上的菜看了個一溜夠,就是不敢與耿晨燦對視。
靜默幾秒後,錢如真瞥到耿晨燦的手機螢幕,開玩笑打破僵局:“您別為網上那些小鬼煩心,要我說,《琉璃金階》那部劇是高攀您才對,就那幾個毛都沒長齊、演技一灘稀泥的男演員,跟您搭戲是要折他們的壽的。”
耿晨燦便抬起頭,將手機倒扣在桌上,只看著錢如真,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
她的眼眸像一泓沉沉的黑水,幾乎要把錢如真吸進去,後者嚥了下唾沫:“您看您氣色越來越好了,駐顏有術。”
“紅氣養人嘛。”耿晨燦收回目光,輕鬆地說道,接著塞了口生肉,“當然也少不了錢院長的幫助,我都記在心上的。”
這一口有些滿,耿晨燦來不及嚼碎便骨碌一下,吞了下去。些許牛血從紅唇一角緩緩流下,好像口紅不小心過了唇線。
很快她意識到了什麼,卻並沒有拽紙巾擦拭,而是伸出舌頭,像一隻壁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