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戰!”
韓威怒道:“莫非你嫌我老了嗎?還是此時不宜出擊?”
薛禮卻毫無懼色,道:“都督正當壯年,何來一個‘老’字?且此時吐蕃連攻不下,已然疲敝,正是攻擊的時候。只是主帥……”
他尚未說完,韓威大笑了一聲,道:“那還有什麼說的!我意己決!仁貴不必勸了。”他整了整戰袍,大踏步下了城頭垛口。薛禮卻沒有動,他的眼中閃過一抹奇異的神色,似乎
包含著某種憂慮。
淒涼空渺的聲音在山野間飄蕩起來,嘉城的守軍人人心頭一震。這聲音再熟悉不過,正是吐蕃調動軍隊的號角。一陣奇異的鼓聲接著響起,寂靜的曠野喧譁著人聲,武器反射著寒
光,攻城的軍隊開始集結了。
馬上就要攻過來了。城內,韓威的嘴角露著一絲冷笑,他勒緊了明光甲的束帶,正了正胸前的金屬護鏡,陽光射在上面,精亮耀眼。等著吧……長槍已經抄在手中,戰馬不安份的
嘶鳴著,前蹄刨著地面。他的身後跟著五百輕騎,再後面,是整裝待發的五千帶甲兵士。
身穿長筒袍的吐蕃士兵結好了陣勢。在嘉城城頭放眼望去,高舉的長矛彷彿樹林般叢密。號角聲再次響起,奇異的語言混合成的喊殺聲鋪天蓋地,吐蕃士兵如同潮水般湧動,轉瞬
間漫過了山坡,直朝嘉城而來。
“薛將軍?”一名守城軍士轉頭喊了一聲,手中強弓揮動著。
“先不要放箭!”薛禮目光冷冷看著城外,鎮定的說道:“別浪費,箭已經不多了……再等等,再近一些……”
城頭的弓手緊張的看著越衝越近的敵人,心中默算著距離。五百步、三百步、二百步……強弓緩緩拉開,只等著一聲令下。城下,是連天的喊殺聲。城頭,卻是不動如山的沉靜。
“放箭!”隨著薛禮的厲喝,上千只箭矢劃破守方的沉默,向敵人呼嘯而去。城上,弓弦震動的餘音由自迴盪不絕,下一輪齊射已然開始。
密集的箭雨蝗蟲般撲進吐蕃陣營,瘋狂的穿刺,鮮血如煙霧般騰起,開出絢麗的花朵。前鋒整齊的陣線一下子散亂了,他們匆匆丟下了數百具屍體,在一陣鼓聲中緩緩退後。死屍
如同隨意丟棄的雜物,七扭八歪的倒在城下,有的屍體上密密麻麻的插滿了箭,好像一隻鮮紅的刺蝟。
殷紅的血汩汩流出,緩緩滲入了地面,然後凝結成暗淡的紫色。這片作為戰場的土地,已經被雙方的鮮血浸泡的改變了顏色。
“怎麼回事兒?”薛禮皺了皺眉,朝著城下指道:“這箭是怎麼射的?全射到一個人身上了?”顯然,他對部下的效率感到有些不滿。儲備已經不多了,倘若不是增援部隊帶來的
箭矢,嘉城早就在幾天前無箭可用了。
嘉城遙遙相望的一處山坡上,一名男子的濃密的眉毛也在緊鎖著,似乎有什麼事情想不通。他周圍環衛著上千吐蕃軍士,大都身著顏色鮮豔的袍子。
“贊普?”一人合掌朝那名男子鞠躬,小心的問道:“贊普在想什麼?”原來那名男子正是吐蕃的首領,天松贊。
“奇怪……唐的軍隊怎麼還有這麼多的箭?”天松贊有些疑惑了。他雖然是個能征善戰的統帥,可畢竟缺乏攻城的經驗,對於大唐軍隊的瞭解也僅限於編制構成上。
“贊普!”另一名雄壯的男子合掌道:“唐人十分膽小,不敢出來。箭再多也有射完的時候!再攻一次吧!”
天松贊點點頭,說道:“讓巴桑去,有白犛牛的神護著他!”
風掠過戰場,帶來了一陣血腥的氣息,燥熱的風似乎也變得陰冷肅殺了。遠遠的,吐蕃的軍隊又動了,上千名手舉灰色皮盾的戰士結成方陣朝嘉城衝來,後面跟隨著剛才敗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