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是純黑的。不遠處地平線上的涿鹿城裡燈火通明,磨刀聲徹夜的籠罩了這座城,雲龍紋的戰旗在城上飄拂。
魑魅坐在狂魔的膝蓋上,摟著他的脖子,風吹起她的裙襬和青絲長髮,露出玉白且透明的後頸和雙腿,妖嬈得讓人驚恐,但是妖魔們保持了平靜,他們已經站著入睡。魑魅微微地笑著,親吻狂魔那條冰冷的嘴縫,狂魔已經不懂得拒絕。
“跟我說說我們以前的事,”低沉的聲音在狂魔的胸腔中振盪,“在我還沒有成為這個樣子之前。”
“你完全不記得了?”魑魅貼在他的耳邊說話,柔軟而纖長的絲髮掃在冰冷的面甲上。
“不記得了。”
“不記得不是很好麼?”
“可是想知道。”
“那時候我們相識,”魑魅摟著他的脖子,親吻冰涼的鐵面甲,“一起奔跑。”
“嗯。”鐵甲點點頭。
“你姓姜,是出身高門大戶的公子;風伯雨師也都是,那時候我穿著男裝,我們合稱涿鹿城四少。”
“嗯。”狂魔再次點頭。
“我們在涿鹿城搞了很多的事,非常有名,每件事都是跟黃帝對著幹的,像是拆掉倉頡的學堂啊,搶劫熟肉鋪子啊,截斷黃河大壩啊,都是我們乾的。總之每天不過殺殺人跳跳舞,用心狠手辣怙惡不悛八個字來形容我們當時的風格非常貼切,但是活得蠻快樂。對了,我們還把黃帝新娶的老婆拐跑了。”
狂魔中發出彷彿風箱拉動般的笑聲,“那黃帝一定氣死了吧?”
“當然氣死了,他恨得想殺掉你,但是沒能得手。”
“是啊,我很硬,他砍不動我的。”狂魔說,“可我不記得了。”
“哈哈哈哈哈,你知不知道你以前就個傻瓜,現在還是個傻瓜,大傻瓜!”魑魅忽的笑了起來。
“那麼我們是涿鹿城四少,我們那麼熟,會不會都是傻瓜?”狂魔問。
魑魅不笑了,抱著他的頭,“是的,我們都是些傻瓜。”
“有你在真好,能幫我記著以前的事。”狂魔說,“我不怕別的,就怕有一天我找不到你,我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魑魅把臉蛋貼在他的面甲上,“這麼露骨的情話,你以前可說不出來。”
“那雲錦呢?我昨晚做了一個夢,夢見和叫這個名字的人在一條很長的路上走。”狂魔又說。
“你再說那個名字一次……我沒有聽清。”
“雲,錦。”狂魔一字一頓地說。
“再說這個名字的時候你有沒有覺得心痛啊?會不會鼻子酸酸的啊?會不會有點想流眼淚啊?”魑魅坐起來,左左右右拍打他的臉。
狂魔低頭打量著自己的身體,“可是我沒有心,也沒有鼻子,也沒有眼睛。”
“真可憐,要是以前那個懦弱的你,說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鼻涕眼淚已經糊了滿臉吧?”魑魅握拳砸在鐵甲的頭盔上。
“只是每次想到,總覺得有露水結在臉上。”狂魔說,“溼的。”
魑魅輕輕擦拭他的鐵面甲,面甲上有一層薄薄的水滴,越是接近那兩個漆黑眼孔,越是密集。
“別哭啦,再哭你會鏽掉的。”魑魅說。
“這就是哭麼?”狂魔說,“再跟我講講雲錦的事。”
“她是一個高門大戶家的小姐,她家的大屋高聳入雲,每個女孩都被養在裡面,只能看見井口大小的天空。可雲錦生下來就有雪白的羽翼,高興或者不高興的時候她就展翅飛走,她家裡的人沒辦法抓住她。她像是燕子那樣高飛到雲的上方,然後舒展羽翼讓風帶著她在那裡飄上幾天幾夜,她自己卻睡著了。她飛到的地方很安靜很安靜,天空是漆黑的,像是一層黑色玄武岩的牆壁,星辰像是寶石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