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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你們秀恩愛。
然後我看見了也在仰面觀焰火的元安使。
他今夜穿的衣服並非官服,也只有明滅的焰火照亮了他高高抬起的下頜的角度,但我是絕對不會認錯的。
或許是上天聽到了我不想孤身看焰火的小小心思?我呆呆凝視著對岸的元安使,焰火也顧不上看地傻樂起來。現在燃燒的焰火,一定是今夜所有焰火中最壯麗、顏色最鮮亮的一朵,因為它竟然照得元安使從頭臉到衣袍,都熠熠地閃著光亮。
我想跑到對岸把元安使捉來陪我。
念頭一起,激動得有些渾身發熱,不管不顧地往早已摩肩接踵的橋上擠過去。那確是今夜最奪目的一朵焰火,也確是今夜的壓軸。它隕落之後,石橋上人群急著散去歸家,竟比方才更加密集。
只是歷盡千辛萬苦過了河,元安使的人影卻不見了。被我拋在身後的橋面上,仍持續傳來別人呼喚爹爹、媽媽,以及落水的毛筆,甚至走丟了的阿黃的聲音。
是了,焰火既已散場,元安使沒有理由仍舊駐足不動。
但是,他必定沒有走遠。
這樣一想,渾身血液流速比剛剛更要快上幾分。我快速環顧周圍,推斷元安使一定是身不由己被捲走,也歡欣鼓舞地加入人潮中。我一邊手足並用地撥開人群,一邊在心裡嘀咕,希望鈞天比我走運,沒有被觀賞焰火的眾人擠丟了目標。
在龐大的人流中追逐元安使的身影,像在湍急河面努力漂游的河燈,我並不能決定自己前行的方向。有時元安使分明只與我隔了兩個肩膀,但是稍一錯腳,他就倏然消失在人牆背後。雖然只要將暗衛召出來,他們將元安使截住只是手到擒來的事,不過我樂在其中,始終沒有驚動他們。
如是這般,與元安使漸行漸近,又漸行漸遠,等到人群稀疏下來的時候,沿街的店鋪看起來有一絲絲眼熟。
然後元安使就在我眼前匆匆低頭步入雙歌樓中。
雙歌樓。
立在樓下,我眯眼打量高懸的被紅色燈籠照亮的鎏金牌匾。不知不覺中,我已經繞了大半個印都。
鈞天的話流煙一樣拂過耳際,西域金、西域姬及西域酒……我對這些俗物毫無興趣,也不會犯痴犯得尾隨一個男人進了花樓。
只是我倏然想起前一日四濺的鼻衄,尋思著或許應該找無雙宮主談一談,談一談他曾提及的所謂的藥毒,而無雙宮主盤踞的地方,恰巧也是同一個花樓。
帶著這樣的想法,我坦蕩蕩地跟了進去。
上一回來的雙歌樓,遠沒有現在這般熱鬧,我還立在底層,就聽到了頭頂傳來的轟然叫好聲、喝彩聲及噓聲。雙歌樓底層,是闊大但樸素的沽酒處,將近十個圓肚酒缸龐然地陳列著,看守的人縮在角落裡,有一搭沒一搭地撥弄著算盤。
循著尋歡作樂的聲響沿階而上,到了脂粉味兜頭蓋下來的二層。
停了停腳步,我又毫不遲疑地向上走去。此層烏煙瘴氣,魚龍雜混,遊走的西域姬亦大多皮鬆肉散,點唇的胭脂被酒暈染開,彷彿個個都長了一張血盆大口。
我的元安使即使要尋花問柳,也不會在這種地方委屈。
到了第三層,輕浮喧囂的嬉戲聲似乎微歇,我才將目光從腳下的木階移開,欲抬目看個究竟,忽有一物攜著虎虎風聲,直往臉上招呼過來。
下意識扭頭欲避,卻已來不及。耳邊驀然炸開一聲脆響,然後左頰火辣辣地疼起來。
我錯愕地捂住發燙的臉,瞪著眼前鐵塔一樣裸著半邊肩膀的粗壯漢子,一時說不出話來。那漢子似乎覺得我看他的眼神十分好笑,譏誚道:“怎麼,還當自己真個是大少爺?白日夢還沒做夠?”
我後退了一步,忽然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心臟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