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和三個叔叔,可謂是個異常龐大的家庭,那時候計劃經濟,爸爸家裡可想而知的一窮二白,用爸爸的話,就是當兵之前,完全沒吃過一頓飽飯,大約是為了減輕家裡的負擔,小學畢業後在家放了幾年羊,爸爸就去了部隊當兵,兵營就在現在的這個城市的城郊,後來的事情不難猜,爸爸即將復員,而年齡已經算是大齡青年了。
在別人的撮合下,爸爸和媽媽見面,並且彼此認出了是當年的同學,所以一個家庭就這樣誕生了,說實話五歲以前,許徐是在老家的那個荒僻的小村子度過的,小村子隸屬本省一個地圖裡幾乎找不到的小縣城,是一個僅幾十戶人的小村子,村子裡幾乎所有的人都沾親帶故,村子裡即無山也無水,更別提什麼人文古蹟。
只是個再普通不過沒有絲毫特別的小村子罷了,許徐只記的家裡的院子很大,院子裡有,總是哦哦叫的大白鵝,和豬圈裡髒臭的母豬,還有側面牛棚裡的老黃牛,以及院子外面的大水坑,坑邊上種著許多高高的向日葵,那時並不是喜歡它漂亮的,向著陽光而開的花朵,而是為了它心裡結的香香的瓜子。
再後來的記憶,就是每年寒暑假回老家去玩的情境了,那種無憂無慮的快樂,許徐時常想起,五歲那年,趕上了解決公安部門家屬戶口的政策,許徐才和媽媽一起進了這個毗鄰首都的大城市,那時節沒有電話,都是書信聯絡,並且誰家來信了,都是村子裡的大喇叭裡大聲喊著,誰誰家來信了,快來拿,許徐在很久以後,仍記得媽媽接到爸爸信時,那種從心裡蹦發出的喜悅,單純而溫暖。
於是在一九八五年,那一年的冬天,媽媽帶著五歲的徐徐進了城,許徐醒過來半天,才想起來自己彷彿是真的回到了一九八五年的冬天,和媽媽一起在擁擠的大客車上,媽媽緊緊把她抱在懷裡,就怕擠著她,那時很冷,媽媽的懷抱是那麼溫暖,那種感覺令許徐到了如今也難以忘懷。
所以這些溫熱的感覺,令許徐發現,這一切完全是真的,擁擠的車廂,難聞的氣味,還有抬頭間,媽媽異常年輕的臉龐,這一切都真實存在著,她許徐在二十九歲的時候,真的重生了,重新回到了五歲的時候,顛簸的感覺,和媽媽溫暖的懷抱,這一切都如此真實,許徐不禁笑了,即使在如此閉塞的車廂裡,許徐依然感激的笑了,果然上帝也許是存在的。
媽媽低頭看見了她的笑容,低低的道:“小皮猴,馬上就到了,以後咱們一家人就永遠在一起了”
媽媽的眼中雖然有些遮掩不住的疲累,但是卻是晶亮而充滿期望的,許徐點點頭,自己這個小名真是很久沒聽過了,只因自己是屬猴的,且小時候皮的很,比村子裡的男孩子們還皮,上樹爬牆掏鳥窩,幾乎樣樣都幹,所以奶奶和媽媽就給自己起了個,這麼個難聽的小名。
小時候每當奶奶姑姑叔叔或是媽媽這樣叫她時,她就覺得異常彆扭,如今聽來,卻覺得分外親熱,如一道細細的暖流,流過心間,很是舒服,可見人的心態隨著年齡的增長,是在不停轉變的,大約過了半個小時的時間,賣票的中年婦女,用濃濃的鄉音喊道:“進城了,大家準備準備要下車了”
車裡又是一陣擁擠,媽媽抱著許徐是坐在一個另加的馬紮上的,這時候卻要站起來,好讓賣票的女人把馬紮收起來,好讓後面的人出來,媽媽把許徐放了下來,由於長時間把許徐放在膝蓋上,媽媽一時有些腳麻,站不起來,許徐蹲下身子給媽媽輕輕的按摩。
抬頭卻看見媽媽異常感動的目光,旁邊有個女人說:“嫂子你這閨女可真是懂事,你好福氣啊”
媽媽臉上堆起了一個明顯的笑容道:“我這丫頭一直皮的很,今天還真是不太一樣了,也許是進了城,也沾了城裡人的靈氣”
車上的人都是一陣大笑,笑聲中客車進了站,媽媽左手拖著偌大的一個軍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