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兒出生的頭一個夜裡,陸谷原本睡著了,但還是像往常一樣,半夜下意識去摸靈哥兒身上的被子。
他輕輕給孩子蓋好,勉兒又哼唧起來。
沈玄青醒了,連眼睛都沒睜,輕輕拍了拍睡在他倆中間的奶娃娃,覺察到陸谷的動靜,便開口:「快睡吧,要是哭了,有我在呢。」
「嗯。」陸谷答應一聲,一想到床上睡了兩個娃娃,攏共四個人呢,他心中越發滿足。
幾年之前,還在陸家的時候,他從來就沒想過,自己會有兩個娃娃,還是和沈玄青生的。
從前的各種折磨苛待,對他來說已經漸漸遠去,縱然有時會感到不甘傷心,可那些都過去了,那些人也都過去了,何苦念著不放,沈玄青待他好,這就足夠了。
窗外半圓的明月掛在天上,向人間灑下光輝。
半夜的小鎮安安靜靜,但院子裡,再沒有那個無依無靠,只能望著明月想孃的人。
四年後。
街上人來人往,珍珠巷子裡,陸谷在門口把七歲的靈均往馬背上抱,已經坐上去的沈玄青接住兒子。
「記得慢些,別玩太野了。」他叮囑父子倆。
「知道了阿姆。」靈均眉眼活躍,眼睛亮亮的,眉心紅痕像是畫上去的花鈿,越長越漂亮。
就是這麼漂亮的小雙兒,沈玄青非要教拳腳,連騎馬射箭都教,衛蘭香見了總要罵幾句二兒子,可她攔不住。
沈玄青背著自己的長弓,馬上還掛了靈哥兒的小弓箭,說道:「晌午就回來,記得給我倆留飯,今天不在外面吃。」
「好。」陸谷答應一聲,棗紅大馬就小跑出了巷子。
他轉身回去,院裡花婆子正在洗衣裳,歪戴虎頭帽的勉兒氣鼓鼓在玩水,胖嘟嘟的臉頰鼓著,陸谷走過來後,他還挪了挪,用小屁股對著阿姆。
「哎呦,誰家的小老虎生氣啦?」
陸谷笑著哄兒子,勉兒太小,才四歲,哪能出去騎馬學射獵,方才哭鬧了一陣。
「不是穀子家的。」
小崽兒的奶音還帶著怒氣,聽得陸谷和花婆子一下就笑出聲。
他在旁邊蹲下,輕拍勉兒屁股,笑道:「不是穀子家的啊,那我要出門買好吃的,不是穀子家的就不能吃。」
這幾年勉兒和靈哥兒長大了,出去別人問他倆是誰家的小孩,花婆子說過一次,他倆就都記住了。
「是穀子家的。」勉兒一下子就改了口風。
陸谷給孩子戴好歪了的小帽,笑著說:「又是啦,那好,阿姆帶你去買好吃的,再過去找姑姑和霖兒玩,好不好?」
「好。」勉兒高興地拍了拍小肉手。
沈雁和顧承越前年生了個大胖小子,取名顧景霖,才兩歲,比勉兒小。
另一邊,沈玄青帶著孩子騎馬,有阿爹在,靈哥兒一點都不怕,騎在大馬上比別人都高,讓他很是興奮,還和沈玄青一起去握韁繩。
他這麼小就敢騎大馬,在同齡的小雙兒裡已是頂膽大的。
人多的地方,馬兒慢下來往前走,一大一小如此顯眼,不注意到都不行。
對面有幾頂小轎陸續走來,沈玄青見兒子高興,滿臉都是笑意,壓根兒沒有注意到有人掀開轎子小簾看了他幾眼。
人流擦肩而過,馬兒走遠了。
帶著面紗的陸文攥緊手中帕子,最前頭的轎子是李老太太的,今天帶他和羅紅綢還有兩個孩子去大廟上香。
藏在面紗下的臉有沒好全的淤青,李鳴山前幾天喝醉了,對他又打又罵,連孩子,早幾年都被李老太太帶到主院,不讓他管,老太太自己帶。
他懷身孕時見過紅,孩子體弱,這麼小就常常吃藥,根本不能和馬背上那樣靈動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