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腳很臭,但卻自覺地伸進了我的被子裡,看得我心疼。我洗腳的時候他手機響了,《鈴兒響丁當》的調子。他哼了一聲,轉身又睡了。手機頑強地響著。我拿過來,上面顯示“老婆”兩個字。是他老婆打過來的。我替他接了。
“你在哪兒?”對方的女聲嚇我一跳,有點兇,聲音不是很悅耳。
“你是邊紅旗老婆?”我說。“他喝醉了,沒法回去了,睡在我這裡。”
“我,我是他老婆,”對方說。“你是誰?他沒事吧?”
“沒事,就是喝多了。我是他朋友。”
“好的,麻煩你了。他醒過來讓他給我打個電話。”就掛了。
二
第二天上午邊紅旗醒來,問我的第一句話是:我怎麼睡到了這裡?我一聽就冒火,我他媽的把舒舒服服的床鋪讓給你睡,自己在沙發上蜷縮了一夜,你好像還委屈了。他蹲在沙發邊上,他的口臭我受不了。我扇了扇鼻子前的空氣,說:
“你還有點人性沒有?要不是房間裡還有點暖氣,我早凍成人幹了!”
“哎呀老兄,不好意思,昨晚我喝多了,”他又衝著我說話,自覺地用手遮住嘴。“送佛送到西,有空牙刷沒有?舊的也行,只要不髒。”
我裹著毯子起來,從抽屜裡找了一個用過的牙刷給他,然後打了一個哈欠躺到了床上。這一夜把我折騰死了,蜷在小沙發裡,幾乎把自己摺疊起來了。還有點冷,凌晨四點鐘我被凍醒了,爬起來到箱子裡找了羽絨服穿上。
邊紅旗從洗手間裡出來,人精神了不少。“這地方很不錯呀,叫什麼名字?”
“你說我這房子?左岸。”
“賽納河邊上的左岸?”他笑起來,悠閒地點上一根菸。“現在附庸風雅的人可真不少,什麼都叫左岸。沒看出來你還很小資。”
“窮得丁當響,小個鳥資!萬泉河左邊的岸。”
“我說呢。你這房子有點問題好像,我剛剛看到一個女人從洗手間裡出來,”邊紅旗詭異地說。“是不是還有段好看的故事?”
“扯淡,那是人家的,朋友之妻。我們合租的這房子。”
“一套三的,你們住得完嗎?”
“住不完也得住,閒著也是閒著。”
“租給我怎麼樣?我想要一間,最小的也行,錢一分不少。”
“這事我得和一明商量一下再說,”我說,看來也睡不著了,索性起來。“對了,你老婆半夜三更打電話,查你的崗。你原來住哪兒?”
“我老婆?”他有點吃驚,拿起手機看了看。“這個女人!”他說,撥了一個號碼,剛撥通手機沒電了,斷了。
我把手機給他,他沒用,說算了,不打了。又點上一根菸,在煙霧裡半天才說:“她不是我老婆,我老婆在鄉下的小鎮上。”邊紅旗的臉色板起來了,他一正經我就不好意思再問下去了。用他的話說,這裡頭看來很有點故事可講了。
邊紅旗抽完那根菸就離開了我的住處,臨走的時候又恢復了先前的灑脫,說這個左岸也不錯,萬泉河的左邊,能靠上水就是好地方。我把他送下樓,他拍拍了樓前那棵空了心的老柳樹又囑咐我,他想跟我們合租那房子,請我務必和孟一明商量一下,他是個辦假證的,但絕不是壞人,還是個詩人呢,他拿自己打趣。
啊,北京(5)
他走了我就把這事給忘了,第二天晚上正在電腦前敲鍵盤,他打了我的手機。口氣很鄭重,他說他的確想租,現在住的那個地方他實在待不下去了,每天都要為什麼時候回去睡覺傷腦筋,他不想見那個正處在更年期的女房東。他讓我儘快和孟一明商量,越快越好。我只好去敲一明的房門,他老婆,其實是他女朋友,沙袖,讓我進去,她正坐在被窩裡磕瓜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