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別說是幾個月,就是五年十年也等得,你又何必拿這樣的身體讓人看了傷心?你年紀小,很多事情考慮不周全。你醒來才多久?一個月!我們這兒荒山野嶺的,信寄出去得來回輾轉半個月二十天才能到人手上,收到回信起碼要兩個月,你急什麼?你匆匆出院,回來又大病一場,還得在醫院裡多躺十來天,讓人擔心不說,這中間的費用是誰出?你姐姐姐夫也不是什麼富豪,他們辛辛苦苦供養你這麼多年,你一粒米也沒還過,好意思加重他們的負擔?”
我無法反駁,終於崩潰下來。
劉醫生後面還跟我推心置腹地說了很多,都是勸我不要出院,我面無表情地聽著,靈魂好像飛到了另外的空間,直到我手中的茶慢慢轉涼,劉醫生說得嗓子發乾。
他靠在椅背上揉著眉心道:“小誠,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麼個犟性子,最近是怎麼了?”
我慢慢道:“也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常常覺得很不安。”
他頓一頓,道:“你大病未愈,心情不安是正常的,要學會調節。”
我苦笑:“劉醫生,你說得對,我不能給姐姐姐夫添麻煩。我光想到自己,太不應該了。”
他舒出一口氣,道:“哎,這樣才對嘛。”
“劉醫生,你最近和我姐夫聯絡過嗎?”
“怎麼?”
“不……我很久沒跟我姐說話了,不知道她好不好。”
他沉默半晌道:“我也有陣子沒跟他們聯絡了。”
我點點頭。
這天晚上,我接到了姐夫的電話。他工作很辛苦,快要半夜了才剛剛離開公司回家。他問了問我的身體狀況,又聊了聊小知和他的情況。
小知開始上幼兒園了,每天早上都眼淚汪汪地不肯離開我姐夫,送到老師的手裡也不肯進去,一定要看著姐夫的身影都消失不見了,才包著兩包淚讓老師牽進教室。她很乖,午餐的時候有男生不小心把湯打翻在她身上她也不生氣,老師和小朋友都很喜歡她。姐夫說,小知還常常問起我來著,問什麼時候才能去看“舅舅”,我聽了覺得很感動。
最後的時候,我問姐夫:“姐姐在嗎?”
姐夫輕輕道:“她睡了,我們不要去吵她。”
我道:“你能叫姐姐給我來個電話嗎?我很想她。我們好久沒說話了,我有好多話想跟她說。”
姐夫什麼也沒說。我知道他夾在中間很為難。
我沉默良久:“姐姐……再也不想認我這個同性戀作弟弟了麼?”
漫長的停頓後,姐夫這樣回答:“小誠,你永遠不知道她有多愛你。”
我右手舉著話筒,在靜寂的辦公室裡無聲地流淚。
文森,原諒我,我暫時不能去找你了。之前寫的信,郵遞員幫我帶走了。也許你會收到它們,也許你不會,也許真的像劉醫生所說,是我自己想得太多,太沒耐心了。
以前我覺得愛你是一個人的事,但是現在我慢慢覺得,活著並不是這麼簡單。我愛你,可我不能因為自己的愛去傷害別人。
沒有人有權利去傷害別人。你不能,我也不能。
別跟你爸爸生氣了,他因為我們兩個的事大發雷霆,都是因為他愛你。我們傷了他的心。
小誠。4月4日。
第 30 章
文森,你好嗎?
再次提筆給你寫信,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以前總想著你就坐在我的對面,兩腳高高地翹在桌子上,一邊笑著叫我小誠的樣子,下筆就有說不完的話,恨不得把自己嵌進紙上,塞入信封,就這樣萬水千山地郵遞到你面前,撣落褲腿上的灰,輕輕問一句:文森,你好嗎?
你好嗎?你的身體好嗎?學業順利嗎?最近有沒有熬夜?冷暖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