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麼精明幹練,他始終也是一個剛過弱冠的青年,在面對小丫頭這樣清純的若一張白紙的女孩子的時候,這種罪惡感便被加倍的放大,延伸了出來,折磨著他。
小丫頭的白嫩的小手一直伸在那裡,以為時間過久而輕輕的顫動著,他顯然有些詫異為何寶玉還不將盤子接過去,不禁回頭看了一眼,卻恰巧看見了寶玉驟然變得蒼白憔悴的臉!
這女孩子頓時吃了一驚,也顧不得男女之嫌,忙挪了挪身子,關心的詢道:
“二哥哥!二哥哥,你沒事吧?”
寶玉猛然回過神來,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道:
“我沒事,有勞公主殿下掛懷了。”
說完也不待小丫頭說話,便順手拿了一瓶酒徑直起身向外間行去,他的發遮掩了右額右眉,可是在黑髮中隱現的眼,還是在黑夜裡跳躍的火光中有著依稀的亮。只是這亮卻不是平時那樣銳利如劍,倒是盛放著許多剪難斷理還亂的傷痛。
可憐小丫頭情竇初開,哪裡經受過這等突然而至的冷落?嫣紅的面色頓時轉為蒼白,微張的櫻唇輕輕顫動,一絲血色也沒有,手中拿的盤子把持不住,啪的一聲摔在了地上。吳美人也頗覺詫異,忙移到她的身旁,樓主了她,輕輕拍著小丫頭的背以示安慰。
…
寶玉行了出來,將繁華與喧鬧拋在腦後,走到黑暗而空曠的教室中坐了下來。
他的心中燃起一點歉疚與思念,彷彿在黑暗中勾勒出一角燼紅,還分外有一種失去的濃重。
小丫頭唇上的笑依然開在寶玉的心湖漣漪中,而且還在慢慢擴散,這個男子深深吸氣,任冰寒的空氣灌入肺中,他在茫然中自嘲的想到,也許自己天生就得適合挽著孤獨而行吧。現在的他,實在不願意看到任何熟悉的人,因為他害怕看到他們,就會牽連的想到那個已被他傷害的女子。
但是不想她,就不等於忘記她。
只是她被藏在了更深的心中罷了。
一旦憶起,連根拔起牽枝攀藤的,還有痛苦。
他更覺得很有點悲哀,這悲哀是他忽然覺得很想喝些酒。其實他一向都很討厭這些使得人頭腦發昏的液體,但是現在看來,那種不真實的朦朧反到不是一件壞事。
於是他舉起手中的瓶子,
一仰頭。
酒是好酒,
——頓時酒液若一道火線也似的自口腔到腹中燒灼而過。隨後酒意便升騰了起來,模糊著肌體的感受,使得肌體的感覺都有些麻痺起來。
可是此時寶玉的鼻端卻忽然傳來一陣幽香。
這種香味很是特別,非蘭非麝,隨著呼吸直入人的心脾中再盤旋縈繞出來,令聞著渾身上下都有一種飄飄然然的感覺,若是寶玉神志清醒,自然能辨別出此乃高麗輾轉進貢而來的龍涎稥。此時他卻只是覺得好聞,不自覺的轉頭一看,只見旁邊角落上也坐著一個朦朧而婀娜的高挑身影。自她的身上卻遊移出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意。
彷彿也感受到了寶玉目光的掃視,那女子冷冷的道:
“你為何不出去?”
寶玉皺著眉搖了搖頭,一時間只覺得這聲音似是熟悉,聽她這麼一說心中怒氣上升道:
“我為何要出去?這地方莫不是你家的?”
那女子怒道:
“天下男子,俱是一樣無賴!”
寶玉苦笑著搖頭,又喝了一口酒,借酒澆愁本來就容易醉,他在迷迷糊糊中也就不再搭理於她,乾脆將她拋在腦後不去理會。這女子等了半晌,在心中早已擬定了各種反擊方案,豈知等了半日都無人理會她,頓時一愣,也未想到面前這人乃是酒醉以後虎頭蛇尾,只當故意輕蔑於她,臉都氣的紅了,徑直行到寶玉身邊將桌子一拍,厲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