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抬眸,大松樹底堆積著的財物後竟憑空卷出了一條墨灰色的長尾,毛很是蓬鬆飽滿,作勢是要將金銀珠寶一併帶走跑路。
豈能這麼容易便宜它!
嬴舟向來最不缺的就是速度,手臂僅還只是打了個晃,烈焰凝成的長鞭便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甩出。
堪堪裹上那條大尾巴的尾巴尖。
差一點點。
對方活似被嚇了好大一跳,慌裡慌張地往前狂竄。
「想跑?」
他輕挑了挑唇邊,兩個字近乎是從牙根裡咬出來的,琥珀色的星火沿著其胳膊與脖頸處的經脈輕輕一閃。
下一刻,溫蕙只覺一股勁風吹得自己睜不開眼,再回神時,對方連個影子的邊角都沒給她剩。
她瞠目結舌地跑到街上,前看看,後看看,彷彿以為撞了鬼。
「這……什麼狗,這麼快?」
小椿當下反應極快,十指翻花一般扣在胸前結了個印,無色無形的白櫟殼於溫蕙的周圍曇花一現的浮起輪廓。
「我要去幫忙了,你自己……」
後者立即肅然道:「明白,我一定老老實實待在原地,哪兒也不去,不給你們添麻煩。」
「不。」小椿拍在她肩上,「你想去何處都行,若先我們一步尋到那隻妖,甚至可以與之一戰。」
說完攤開手,掌心裡顯出一柄木質的大錘,並鄭重的交給了她。
溫蕙握著木錘目送小椿行遠,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自語道:「我還能這樣厲害?」
嬴舟跑得著實太快,等她衝出去人早就沒影兒了。
偏僻的一整條街中,家家戶戶都在酣眠,石板上的光也透著一股微涼的孤寂。
小椿沿途邊走邊巡視四野,幽暗的角落偶有小貓兩三隻,閒庭信步地穿街而過。
她臉頰正朝著另一側方向,就在這時,一縷清寒之氣從眼底下的肌膚流淌即逝,不像是水汽,也不像什麼實體,除了冰冷幾乎再無別的感覺。
她尚未回過神,緊接著,那空曠的夜裡,便有女子渺遠的輕哼聲滌盪開來。
這聲音極其渺茫,彷彿蒙著一層霧氣,潺如溪流般低吟迴響,帶著不易察覺的悲愴與蒼涼。
小椿怔訥地仰頭四顧,先一晃未曾發覺異樣,視線再一拉轉,乍然看得前方挑起的簷角上坐著一抹淡青色的影子。
那是個模樣隱約比自己年長幾歲的姑娘,明秀輕倩,風光靈動。
穿一身艾綠的衣裙,兩腿懸在半空前後搖擺,髮絲濃而厚重。
許是發現了這邊打量的視線,她歌聲戛然而止,反而略顯詫異地歪頭望過來,神情有點意外,微不可聞地狐疑了一下。
「嗯?」
隨後就見她忽然動了。
待對方飛身而起的剎那,小椿不由吃驚地愣了愣神。
——她行動時腳下是一抹青煙,沒有輪廓的。
這是鬼嗎!
「咦?」那人飄在她左右,前後不定地轉來轉去,「你能看見我啊?」
「怎麼?尋常人看不見你麼?」
小椿跟著她不住地扭頭。
「是呀。」
女子身形輕盈地浮於半空,靈活得像一尾青魚,「我在開封城幾十年了,你還是第一個與我搭話的呢。」
「為什麼?」
她不明所以,「因為你是鬼?」
「我不是鬼……」否認完,後者又遲疑片刻,「你若想把我當作鬼,也行。」
小椿:「……可以這麼隨便嗎。」
說話間,便出手去試著抓了一把。
整隻臂膀皆從她小腹橫穿過去,當真是薄如輕紗,半點實質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