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跟他商量,他表姐的兒子過百日,給張羅一場行不?王儲這時面有難色:不行呀二舅,已經排到臘月根兒了。打發走二舅,王儲在心裡罵:驢養的二舅!解放這多年了,你敢讓我給你唱堂會!
王儲跟連裡的關係一直不錯,得空兒總要到這裡轉轉,特別喜歡到炮班。瞧他那個樣子,扭扭捏捏,說來就來了,走孃家差不多。班裡卻有人對王儲不順眼,主要是馬班長。起初都以為馬班長是瞧不上王儲的娘們兒氣,後來才知還有更深的原因。馬班長入伍前一年,六十多歲的老爹被村支書一腳踹折了兩根肋骨,馬班長於是就記恨起全世界的“支書”了。“支書踹折了老爹的肋骨”,馬班長到死也這樣惦記著。王儲的老子是支書,王儲大小也是個支書,雙料支書馬班長可就怎麼也忍不下了。馬班長在心裡拿定了,遲早要給這粉頭支書一點顏色瞧。
王儲當然猜不透馬班長心事。看馬班長臉上的意思,還以為馬班長要跟他熱乎幾句。可馬班長只看了他一眼,又埋頭吃他的魚,弄得王儲連個坐處都沒有,只好就地蹲下來,那架勢挺象是覬覦著人家碗裡的鮮味。大家便一齊緊吃幾口,早早了事得了,免得複雜了同地方上的關係。
好在王儲沒有覺察,只是對馬班長說:“大班長,端午節要到了,咱們軍民是不是搞一場聯歡?”
馬班長打掃戰場似地抹去嘴角的幾顆米粒兒,站起來,兩手卡腰,盯著天上的雲彩。他一犯琢磨就是這副樣子。這陣子整天泡在訓練裡,好久沒熱鬧過,眼珠子都有些饞了。他又看一眼手下清一色的和尚兵,覺得這日子有些冷清。
馬班長回過頭來問王儲:“支書,你說咱們搞一場聯歡,怎麼個搞法?”王儲說:“當然還是老辦法了,你這兒出男的,我那兒出女的,兩邊都方便。”馬班長說:“行,支書,就這麼定了。我說支書,以後咱們可以立個規矩,定期搞聯歡,反正我這裡有的是男的,你那裡不缺女的,正好擁軍愛民麼,好不好,支書?”馬班長一口一個“支書”,殺氣騰騰的,聽起來讓人有些不落穩。
王儲這時回報似地連聲叫著“大班長”:“哎呀大班長,你這個主意可是好到天上去了,你咋知道我正為那這事兒犯愁呢?說起來村裡也不是沒有男人,可你瞧瞧那些眉眼,讓人一看就洩氣。為這事我還真傷過腦筋呢,就想這農村裡當真沒有好男人了?一進這軍營才明白,有模樣的男人敢情全被你們軍隊招來了,剩下些歪瓜裂棗,讓我們對付著用。說好了大班長,咱們就演那場痛說革命家史,你出李玉和,我出李鐵梅,你大班長是爹,我這裡是閨女,革命一家人呢!行了行了,你忙你的吧大班長,餘下的事我去操辦。別客氣,大班長。”
王儲邊說邊往回走。走出老遠,才覺出剛才叫得有些不妥。“大班長”,“大班長”,橫豎是個班長,能大到哪裡去?王儲趕緊回過頭去看,馬班長正站在後首,禿鷲似地盯了過來,不像是受了巴結的樣子。
2。小鬍子隊長
三班跟村裡的果業隊是鄰居。果業隊的隊長留著一撇小鬍子, 戰士們背後都叫他小鬍子隊長。
小鬍子隊長特別崇拜軍人並且嚮往部隊,可是徵兵查體時幾次都沒有驗上,而且總沒搞清自己哪裡不合格。那個副隊長呂躍進就不同了,他服過兵役,幹過班副,對三連不怎麼買帳。呂躍進當初當的是防化兵,當著眾人講起話來一口一個“我們野戰軍”,一排的人一聽心裡就灰溜溜的。人家是齊刷刷的野戰軍,再看自己這裡七長八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