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讓他當初非要說什麼自己比他還年長——或許單論年齡的確是年長的,蛟妖生來就是妖,那顆珍珠卻不知被孕育了幾百幾千年才會成妖化形。這種年齡演算法,完全是作弊佔便宜啊。
“桑寧,我們得趕緊走了。”
華玉盞深沉的目光落在桑寧身上,輕輕攬著她的腰。突然被這樣溫柔的對待桑寧雖然有少許的無所適從,也還是被滿滿的幸福感掩蓋。
她點點頭正要跟華玉盞一起轉身,腳踝卻猛地被人拉住,驚恐地看到地上桑正信的眼睛盯著她,已經斷了的手臂顯得格外長,牢牢抓住了她。
華玉盞反應迅速一腳踹開那隻手,桑正信死氣十足的臉上卻露出陰沉的笑,如同迴光返照。他開了口,每一句都如同有血沫堵在喉嚨裡,沙啞低沉——
“今時今日竟然栽在你們手上,但我不會一個人白走的……無論是什麼都好,我會帶走你們重要的東西……”
莫名的預感讓桑寧突然一陣發冷,華玉盞抱住她,試著讓她安心說:“事到如今你還能做什麼?”
桑正信沒有理會他,只盯著桑寧——“桑寧,有沒有人告訴你,意識界裡你身上的一發一膚都是你魂魄的一部分,留在別人的意識裡,是很危險的……”
桑寧想起幻境裡那條被桑正信扯斷的腿,那時情急之下為了逃跑根本顧不上想太多。可是現在那莫名的預感卻讓她忍不住打顫,只能儘量靠近華玉盞去汲取一點點溫度。
桑正信笑了,這是臨死前不得不放棄了一切,卻終於能夠帶走什麼的笑容——“用人死時最後的怨氣和你魂魄的碎片,看看我還能帶走點什麼陪葬……”
“你到底要做什麼?”
桑寧忍不住問著,華玉盞抱緊她,“別怕,別聽他胡說,他已經傷不到你了!”
“沒錯,我對你已經造成不了實質的傷害,但是精神和靈魂就未必……桑寧,好好跟你的華助教道別吧……帶走你對他和這一切相關的記憶,所有的……是我最後給你留下的禮物……”
人死時,最後一口渾濁的怨氣從喉嚨逸出,消散,再無聲息。
院外傳來很多人正在靠近的嘈雜,華玉盞只能抱起桑寧拉上華玉龍——“先離開這裡!”
……………………………………………………
回到華玉龍家,即使空調暖風開到最大,桑寧蜷坐在沙發上也止不住的冷。
——人死時,最後一口怨氣從喉嚨逸出,消散,直到再無聲息。
可是似乎沒有人看得到,連華玉盞都看不到,從桑正信喉嚨裡逸出來的那一口怨氣沒有消散,它們纏上桑寧,像詛咒一樣在她身邊縈繞不去。她甚至能夠感覺到那些怨氣一點點啃噬著她的精神和記憶。
這段糾纏的孽債還沒有結束,桑正信知道什麼對她來說才是重要的,而現在他要帶走那一切——華助教的,還有,這一切又包括了什麼,有關前生和妖怪嗎?那她還剩下什麼?
沒有了這一切經歷,她就只能回到那個永遠見不到父母,每天的等待著爺爺,孤單一個人生活的小女孩。那些終於被遺忘的惶惑和不安,似乎也慢慢從記憶深處浮現起來。
她不要回到那個孤單的自己——
失去焦距的視線裡出現華玉盞的臉,讓她驟然回神。
華玉盞在沙發前矮□讓自己對上桑寧的視線,抬手稍稍用力的抬起她的臉,像是要把自己的力量也傳遞過去——
“別怕,只要他不能再傷害你,記憶我們總會找到辦法恢復的。”
眼前的人眉眼妖嬈帶著安慰似的淺淺笑容,長髮垂落,還沒有來得及剪去。桑寧看著他,像是要把這眉眼五官都看進腦海深處,曾經的那些記憶究竟是她的還是月見的都不重要了,因為很快,它們全都不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