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合夥人》上映,看到那裡面的英語系,磚頭般的字典,背過無數次的英文單詞,那種熟悉得令人微笑的情景讓我眼睛連連含淚。
不過即便已經習慣了職場人生,習慣了黑色的套裝,半高的高跟鞋,青春期裡那點逗比的性格有時還是偶爾冒出。
有次冬日陪著客戶打的,路上白雪皚皚,司機收了100塊不願找,開車就想跑。我竟頭腦一熱,年輕時那種衝動熱血的性子一起,跟《復仇者聯盟》裡面的“黑寡婦”斯嘉麗似的翻身追上,只不過人家是性感女明星,我是半個身子連帶厚厚的羽絨服卡在車窗上,最後硬是把錢要回來了。旁邊的國外客戶齊齊驚喜鼓掌,大叫,Caroline,好棒! Chinese 功夫very good!我嘴裡說 “客氣客氣”,心想簡直要了老孃的命好嗎,大學時我可是連八百米都能快跑斷氣的人啊……
所以當我在洗手間對著鏡子補妝,看著鏡子裡那個清秀沉穩的小白領,有時一瞬間還會有點失神——這是我當初想長大成為的樣子嗎?
當年對長大這種事,充滿期待。
還曾為臉上的青春痘心急火燎,害怕暗戀的男孩子覺得醜,害怕會留下痘印,那種擔心又偷偷焦急的心情啊,原來早就隨著一點痕跡都沒留下的痘印消失得一乾二淨。
用全智賢同款的韓國口紅,補了補妝,整了整小套裙。
同辦公室的Aya神神秘秘的朝我擠眉弄眼:“聽說張總昨天又約你吃飯了?”如果在學生時代,誰被誰約了,簡直是女生之間臉紅心跳又青澀的小秘密。不過如今大家都是成年人,但凡跟“張總”“李總”這樣的稱呼沾點關係,總有會引發別的遐想,誰知道別人是不是故意刺探你?
我裝作驚訝:“只是碰巧遇到。”
Aya視線在我臉上轉了一圈,嘴裡說著“原來是這樣啊”,實際上一點也不相信。她不相信,我也不想多說什麼。前不久,部門裡面兩個專案小組PK,一個組長不就被人郵件舉報作風不正經嗎。職場人生,大家都留個心眼吧。
雖然臉上表現得一副風輕雲淡樣子,我心裡卻對昨晚那場晚餐咬牙切齒。
張總是市場部的大客戶,卻不知道什麼原因,搞到了我一個國際業務部的聯絡方式。對方人長得不錯,低調冷淡,一看就是高學歷的精英男。進入社會久了,你分得清誰只是會甩嘴皮子,誰是“直男癌”,誰是真正的優質男。女性對強者總有一種崇拜感,幾次接觸下來,如果是其他女性,說不定真的會覺得會不會發生點什麼“霸道總裁愛上我”之類的事,但我卻只覺得心驚肉跳。
可怕,太可怕了。
這真的是我的真實想法。
如果只是僅僅知道我的手機號、微信、星座、日常愛好,倒也無所謂,可只跟你約了幾次的人,卻知道你最喜歡的書,不是《亂世佳人》,而是它的續集《斯嘉麗》;你最喜歡的科幻小說作家是已經逝去的柳文揚;你中學期間買過很多本《科幻世界》《少年文藝》甚至小時候還買過宋慶齡創辦的《兒童時代》,你那時亂寫的小說跟《安德的遊戲》一樣出現過蟲洞,出現過一個俊秀的少年……哦,天啊,連寫得這種幼稚得難以啟齒的事都知道,簡直……
當我第一次在滿是水晶吊燈,又有種西方風情的餐廳跟張總見面。
本想奉行□□的交往法則,少說多聽,偶爾撩發做純情狀,結果對方幽深的眼睛看著你,認真的說著這些,完全不給你客套的餘地。好像要把你掩藏在人生裡的那些東西挖出來時,那種感覺真的太可怕,太令人沒有安全感。
我當時頭皮有點發麻,伸出手,連連打斷他。
“張總,我們聊點別的。這裡的法國麵包不錯。”
人和人之間需要注意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