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住腳,已猜到這小丫頭要說些什麼了。
“我是說如果我……”認真地抬頭望了他一眼,連翹還是有點遲疑。
“說啊,我聽。”微彎腰,雲遙笑得更開心,並含著點點自己也不知道的縱容。
“就是、就是——”再遲疑了下,她突然緊緊握住雲遙的手掌,很熱切地噼裡啪啦開啟了話頭,“我是說,我很不喜歡這裡,每看到或者想起那些同我年紀差不多大的人卻擠在屋簷瓦弄間,我微覺得心裡悶悶的,所以、所以——”
“我們幫他們一把?”他離她更近了些。
“啊,雲遙!”她果然眉開眼笑。
他也笑著張開了雙臂,迎接那個快快樂樂投入到自己懷裡的小丫頭。
能天天聽到這小丫頭開開心心的笑聲,他便也是快樂的吧?
是的,他是快樂的。
這人世間,有的人生來富貴,不需要付出任何的力氣便能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有的人卻是勞碌了一輩子依然無容身之瓦、避寒之夜——造成這不平的原因自然很多,但這其中最最要緊的緣由則是——
“它?”疑惑的聲音,很疑惑地飄進他的耳朵。
“是啊,就是它。”他淡淡一笑,將手掌心一塊白白的東西輕輕地拋上拋下。
“我知道我們來這裡的一路上,我們吃啊穿啊住啊甚至是坐人家的車船都要用到它!”疑疑惑惑地從半空中截下那白白的小東酉拿近眼前仔細地看了又看。她依然有些不明白,“可是,難道只要有了它,便沒有人再挨餓受凍住屋簷瓦弄下了?!”這看上去與小溪中白白的鵝卵石沒什麼分別的小石頭塊——啊,銀子——有這麼神氣的力量嗎?它竟然可以造成這人世間的不平?!
“丫頭。”他笑得似乎很是開心,也不知是為了什麼,“你也知道的啊,咱們來這裡的一路上,不管做什麼都要用到它——那如果這人世間人人都有它了,還會有人挨餓受凍住屋簷瓦弄之下嗎?”
“哦。”想了想,她先搖頭,而後再回想起這一路之上,他們對那些可憐的人伸以援手的事,便肯定地點了點頭,“你說得很對。”
他但笑不語。
“雲遙,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如果想幫那些可憐的人,不用送飯送衣服給他們,最最有效的法子是送銀子給他們?”眼前猛地一亮,她將手中的小銀塊用力地一握,有些激動。
“是啊,你說得也很對呢。”雲遙笑著伸手,即使雙眼依然不能視物,手指卻準確地點上連翹圓圓的大腦袋,憐惜地輕彈了下。
“那我們就送銀子給他們——可我們哪裡有那麼多的銀子啊?”猛地想起這最重要的問題,連翹晶亮亮的眼頓時又暗了下來,“我們這一路上吃的住的穿的用的銀子都是我爹爹留下來的那些,可現在已經快沒了啊。”
“連翹,我問你,當初你爹爹從哪裡得來的銀子?”
“山上山珍很多的,這些銀子好像是爹爹拿我們吃不完的山參啊獸皮啊什麼的從小鎮換來的吧?”連翹想了下,自己也不敢很肯定,“爹爹說過,在我們山上,這小白石頭塊的用處不大,山裡人都是靠山吃山,吃穿大都是從山林裡得來。但如果要用到的東西自己做不成就要拿獵物到山下小鎮去換——我記得前年我爹爹揹著我們獵到的一隻山豬到山下小鎮去,一天後背了好大好大一袋子的白鹽回來,我到現在還沒吃完呢——”
“連翹。”雲遙笑著打斷這小山裡人的滔滔不絕,伸指再輕輕彈了她額頭一記,“我只是問你,如果我們想要有這銀子,該做些什麼。”
“回山上啊,你是說我們要自己動手找東西來換它?”
“我知道你很聰明的。” 笑著點頭,雲遙越來越驚奇,這看似清水似的小女孩啊,卻也是聰慧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