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了許久,林熠照著紙上的聯絡方式,給周琳打了個電話。
一開始,對面是沒有接的。
但林熠並不趕時間,她極具耐心地、一遍一遍地撥打著那個始終在忙線的電話,甚至天真地希望,對面永遠也不要接。
因為只要對方不接,她就永遠不會得知真相。
然而事與願違。
第五遍電話的時候,對方終於接聽了。
周琳似乎是在浴室那樣狹小而潮濕的空間裡,慵懶的聲音隔著電流傳來的時候,帶有曖昧的回聲。
回聲把她的聲音放得很大。
她問:「哪位呀?」
嬌媚,柔軟,百轉千回。
林熠握了握手機,聲音緊張而乾癟:「你好,是周琳嗎,我是宋承的……」
說到這兒,她卡了殼,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
她是宋承的什麼呢?
十分鐘以前,如果問她這個問題,她的答案一定沒有任何猶疑。
但如果真的沒有任何猶疑,她亦不會打出這個電話。
好在對面似乎已經猜到他的身份了。
周琳咯咯的笑著,聽起來非常快樂,說:「你來找我了呀?宋承那麼不小心,被你發現了?」
那一瞬間,林熠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像斷了線一樣,手裡的手機直直地落在了地板上。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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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就搬出去了。」林熠說。
「是我太傻,」林熠苦笑著,對蘇櫻說,「其實後來想想,很多事情都有跡可循。」
「宋承大學剛畢業的時候,想要去我家的公司工作,我當時也想把他介紹給父母。你知道,」林熠又笑了一下,「雖然我和父母的關係也就那樣,但是我始終是覺得……」
蘇櫻拍了拍林熠的後背。
林熠沒有把那半句話說完,而是頓了頓,另起了一個話頭:「後來我還是想辦法把他弄到了父親的分公司,那地方也發展得不錯,我父親把公司的決策權交給了一個他很信任的夥伴,自己沒怎麼管。」
「但可能就是那一次,讓他對我的父母有了意見。」
「現在再看,也就是那之後,他開始告訴我要遠離原生家庭的。」
「但他做的不止於此。」
「我父親的分公司在半年前破產了,」林熠的語氣很淡,「因為出了內鬼。某一天,半個公司的骨幹集體離職,轉投了對家。」
「我今天才意識到,那應該就是他做的。」
「他當時告訴我,公司出了事,他沒有了工作。我還著急,一直為他墊付著生活費。」
「其實根本就不需要吧。」
林熠的胳膊撐在石凳上,此時有些發抖。
「我從來沒想到……我從來沒想到他是這樣的人,我覺得我跟他談了十幾年戀愛,從來都沒有真正的認識過他。蘇櫻,我太害怕了,我又太痛恨自己了。」
「我是這樣的……軟弱可欺,優柔寡斷,盲目愚蠢。我沒有辦法面對這樣的自己。」
「在你的面前,我假裝他只是出軌。而我是一個一時失落、又很快振作起來的人。我出去玩、喝酒、想要結識其他人。但其實我……」
她的嗓音發抖,再一次沒能說完。
「對不起,騙了你,」林熠的聲音又帶了一點哭腔,「但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該怎麼做……」
林熠的臉埋在胳膊上,眼淚浸濕了石桌,一時說不出話,只有嗚咽。
「別想太多了。」
和林熠顫抖而帶著哭腔的聲音相比,蘇櫻的聲音就顯得平靜許多。
「不是你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