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說分手,決然離去的那一天,他就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了。
何必要用父親來威脅他呢?何必呢?
坐在鋼琴前,即使背對著人群,莫子軒也能夠感覺到下方傳來的各種視線。這便是女人要他來參加婚禮的代價——親手在最愛的人結婚時獻上祝福。
多麼殘忍……
而且能夠參加沈家舉辦婚禮的賓客,又有哪一個是平凡人物的?讓他來這裡表演,不過是為了順便羞辱羞辱他,告訴他,在他們眼裡,莫子軒只是一個螻蟻,想怎麼戲弄就怎麼戲弄。
這一點,早在女人來找他時,他便明白了。
閉了閉眼,將所有複雜的心思沉入心底,莫子軒抬手,在那一排黑白上敲下了第一個鍵,隨後十指紛飛,流暢的音樂聲在整個婚禮現場響起。
熱鬧的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紛紛看向那個坐在鋼琴前的青年——國際上最有潛力的鋼琴家,其創作的曲子被稱作夢幻國度,深受全世界各國人民的喜愛。
但是今天莫子軒彈奏的曲子,卻是他們從未聽過的,並不是夢幻鋼琴師慣有的快樂曲調——幸福已經離他遠去了,融入了他所有感情的鋼琴怎麼可能還能奏出歡樂的篇章。
臺下一臉端莊的女人眼裡已經遍佈了陰狠,莫子軒卻絲毫不在意,依舊忘我的彈奏著。
素白纖細的雙手在鋼琴上舞動著,一個個音符在半空匯聚,像是帶著幸福的歡笑聲,又像是帶著低低的嘆息聲。
鋼琴曲在莫子軒手下彷彿活過來一般,重重的敲入所有人心扉之中,令人不自覺的閉上眼睛,回味當時年少的美好愛情。沒有大家族沉重的負擔,沒有利益的羈絆,只有最平淡的幸福。
當音調升到最高時,又陡然的落下,是一切幸福的完結,來不及抓住的美好,在人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從指間溜走,終於在今時今日徹底成為過往。
莫子軒回憶著當年的第一眼心動,第一次告白,第一次喜悅,第一次親吻……直到最後的挽留,最後的絕望。記憶的完結,正是最後一個音符落下的時候,莫子軒垂下了一直注視著男人的雙眼,起身離開。不帶一絲留戀。
站在甲板上,白天的熱鬧已經平息,略帶腥味的海風迎面吹來,讓一直陷在感情失敗中的莫子軒終於清醒了一些。
記得曾經有人說過,沒有誰沒了誰便不能生存,背叛一開始就存在。
莫子軒也並不是沒了男人就不能活,只是那七年的相伴,家人朋友的遠離,身邊唯有男人一人。每日醒來第一眼看到的是男人,每日同男人相擁而眠,一日日的下來,長達七年的時候,早已習慣了男人的存在。
就像魚一下子離開水,總是無法呼吸的。
可是莫子軒不是魚,男人也不是水,他們之間並不存在什麼誰離不開誰的關係。男人或許曾經是愛過的,只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厭倦了和一個同樣性別的人在一起生活。
不愛了,那麼選擇離開也不是什麼多麼奇怪的事情。
莫子軒從選擇跟著男人開始,就一直在社會上摸爬滾打,站在今天這個地位,莫子軒怎麼可能還是那個單純無知的人?
這一切,他都明白。
可是明白不代表著自己能夠接受,七年來傾心維繫的感情,就這樣隨意抹滅,莫子軒不是大度的人,他做不到諒解,也做不到原諒。
看了看無名指上刻著長空二字的戒指,莫子軒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取下來一揮,那枚象徵著莫子軒和男人七年愛情的戒指發出輕微的“撲通”聲,便消失在海水中,無影無蹤了。
既然男人已經不要了,那麼他莫子軒也不會要了。
孩子氣的吸了吸鼻子,莫子軒覺得心裡雖然還在刺痛著,卻彷彿輕鬆了很多,這些日子裡積攢的沉痾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