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裡抱著的大枕頭幾乎遮住他整個身體,越發顯得少年纖韌修挑。
“嗯。”她漫不經心地嗯了聲,順手關了大燈,躺下。
少年咬了咬嫣紅的唇,大大的鳳眸黯淡下來,冰冷月光下,長長卷卷黑鳳翎一樣的睫毛在眼下形成柔和孱弱的陰影,拖拉著腳步慢慢挪到她床前,將枕頭放到地面早已鋪好的地鋪上,跪坐在地上。
又偷偷看了她一眼,確定得不到回應後,終於紅著大眼躺下去,抱著枕頭蜷縮成一團球,咬著手指,開始慢慢地抽泣,又怕大聲被聽見,努力地壓抑著,像討好主人又被踹了一腳的小貓。
白月光,一間房,兩地心思。
幽暗寂夜,老巷弄裡傳來的仿似遙遠的老粵劇那咿咿呀呀的呢噥唱腔,她靜靜地看著窗外那一輪斑駁明月,細不可聞地輕嘆了聲。
她也曾希望,自己不曾有弟弟,到了末,卻發現,不管願不願,原來這涼薄世間,最後伴在她身邊的卻還是自幼起便跟在自己身後那人。
母親臨終前的交代,像一把枷鎖,將他們緊緊地扣在一起。
該是慶幸麼……從死亡深淵醒來,她還是她,他卻因撞到頭,變作智商只有六歲的白痴兒。
……
傳說總是言過其實,十誡崖吞人不吐骨頭的海浪似也不見得如傳說中那般陰森恐怖。
至少該活的人兒如泡沫板消散,而他們這該死的人卻……
“你是誰?”依舊記得被香港漁輪救起後,他初醒時,一臉的茫然,那雙幽詭得仿似能吸食人心的鳳眸變得懵懂畏懼。
讓她一時錯愕鬆了勒在他脖子上的死亡魚線,從那時起,便再沒下過手,哪怕每次看到那雙無辜水潤的大眼時,總讓她心在不斷抽痛間記起另外一雙紫羅色大眼。
“我叫墨墨,今年六歲哦,你是誰啊……大姐姐?”面前的人顫抖著縮成一團,兩眼盈滿淚水,滿是不安地打量著四周,像只受驚到極處的小動物。
白夜便忽然覺得……
苟且偷生,苟且、苟且,便讓他這般慢慢活著罷……上天對一個人的最大懲罰便是奪取他的智慧。
我帶你走、提供一方庇護的天地,若這是為完成母親的遺願,至於愛……蒼白的帶著海水腥鹹的指尖輕輕滑過他滿含驚懼與疑惑的不安大眼,白夜蒼白的唇邊緩緩勾起一絲涼沁入骨的淡笑。
“我是你的姐姐,還有,從今天起,你叫小乖,乖乖聽話的乖。”
我當然會好好的‘愛’你……
從她告訴他,她是他的姐姐後,許是天性,許是智商退化,他毫不猶豫地相信了,全無戒心、滿心依賴著她。
不打罵、不虐待,讓一個人不好過並不需要這麼費力。
她只是在那少年每次想要偎依靠近時,對他的討好報以冷淡地轉身,或適時地踹一腳,便能見到他毫不掩飾的受傷與難過,再偶爾地略微施捨他涼薄的溫暖,又能讓他全身心地依貼過來。
如此地再三往復,任由他在患得患失的痛苦間煎熬,從一開始的純然的開朗天真,變得小心翼翼、乖巧卑微。
小孩子不都是這樣麼,因為缺乏自保的能力,又會對第一眼看見、並對願意庇護自己的人,生出不可自拔的依賴,任由你怎樣,亦不輕易生出背離的心思。
即使那是個白痴,亦可被這般調教。
聽著房間裡細細微微的啜泣漸漸模糊,白夜便知道,小乖又陷入噩夢了,不知從何時起,那少年睡著時,若不能感受到她的體溫,便會整夜陷入奇特夢魔,卻無法甦醒,直到第一線陽光照入房間。
然後一整天的精神萎靡,難過不堪。
而每個月,她允許他蜷縮在腳邊入眠的日子,屈指可數。
輕輕哼了聲,白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