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過去宋政府對廣大農民施以精神枷鎖和肉體控制的主要執行者的地主鄉紳,在村莊內,已經被金人肉體消滅了。
取而代之以後,金人除了武力威懾之外,尚未進化成能對農民進行精神控制的有文化的地主鄉紳。
他們沒有文化,沒有用文化進行精神統治的能力,沒有成為農民心中不可觸碰的存在。
他們沒能確立真正的統治。
被金人控制的農民們只是恐懼,而並沒有麻木,沒有像宋的農民那樣從心底裡感覺讀書人老爺們是神聖高貴而不可侵犯的。
統治他們的是蠻夷,是兇殘暴虐的蠻夷,他們有恐懼,更有怒,更有掀翻他們重獲自由的動力。
所以這一部分實際上是農奴的農民們,相對於被傳統地主鄉紳們控制的農民來說,精神上的枷鎖早已被金人摧毀。
南宋鄉村之中普遍存在的宗族意識和連朝廷都不能隨便干涉的宗族宗法權力,三綱五常等束縛人心的那一套,在這裡反倒不復存在了。
換句話來說,這些被金人村寨控制的農奴村莊,就好像是宋朝時期的“素質教育漏網之魚”。
被宋朝統治者用三綱五常牢牢壓制的農民們在這裡卻反到擁有了一定意義上精神自由。
說來也是諷刺。
文化沒有用來開化,卻被用來愚民弱民,搞出一套綱常束縛人心。
朝廷的壓迫和地主鄉紳的壓迫組成雙重壓迫,雙重封鎖,讓有宋一代朝廷的對內統治力尤為強悍,兩宋的農民起義遂難上加難。
而在金國,被金人控制的村莊裡,只有一重壓迫,就是金廷的武力壓迫。
他們還沒學會精神壓迫這一招。
這倒也算是金人無意之中乾的一件好事兒,省了蘇詠霖現在就和地主鄉紳們翻臉的必要。
不僅不需要翻臉,還能暫時成為朋友。
事實上蘇詠霖選擇金國開局也正是有這方面的考慮。
他一度考慮過在南宋發動起義,直接掀翻趙構,重整山河,發動北伐,走一遍朱元璋的路子。
然後他到處蒐集資料,進行研究,判斷這種政策的可行性。
接著他很快就被南宋強大的對內鎮壓力震撼了。
他發現,每當南宋內部發生農民起義的時候,最激動的不是南宋官府,而是作為基層權力實際把持者的地主鄉紳。
每當發生農民起義的時候,起義隊伍首先就要遭到地主鄉紳武裝的不斷襲擊。
然後才是朝廷大軍的威懾。
比起被記入檔案的需要朝廷大軍出動的農民起義,更多的農民起義還在初期沒能成勢的時候就被地主鄉紳們瓦解掉了。
地主鄉紳們往往會不斷的用曾經的宗主關係拉攏分化農民起義隊伍,對領導人許以重利,財物誘惑,美色誘惑等等,不一而足。
很多農民起義隊伍就是被內部瓦解掉的。
一個有名望有勢力的地方家族,可以控制很多土地、農民甚至商鋪,而在這些區域內,官府是不能插手的。
大家族自己有自己的一套規章制度,朝廷干涉不了,趙官家說話都不好使。
這個權力,就是私人的、宗法的權力,大家族內部靠這個權力壓迫族人、農戶和其他產業人口,形成一個事實上的私人王國。
什麼打板子、活埋、浸豬籠之類的,都屬於宗族的宗法權力,家族族長掌握在手,以此控制他可以控制的人。
這些人當然不會對南宋這個朝廷帶來什麼幫助。
當然,這對於南宋朝廷來說並非全是壞事。
朝廷雖然也有說話不好使的地方,但是這樣一來,行政成本也大大縮減了。
所以趙官家表面上和士大夫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