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張浚大義凜然的說法,趙構其實根本不感冒。
這樣的話他聽得太多了,從幾十年前就開始。
不過當時他還不能公然反對,公然表達自己的反感。
現在趙桓死了,太子定了,他的地位終於牢固不可動搖了。
所以他可以了。
“中原民心固然思念大宋,但是德遠也要考慮到大宋實際的處境,河南之地殘破日久,光復軍為何要把河南之地交給大宋?不還是因為沒有足夠的銀錢治理嗎?
他們自己不願意治理,就想把這樣的重擔甩給大宋,讓大宋耗費大量銀錢治理河南,整治黃河,這樣的事情又要耗費掉多少人力物力財力?德遠,你要認真權衡利弊啊!”
看著趙構滿臉不在乎的表情,張浚愣了片刻,才很焦急地表達自己的看法。
“陛下,正是因為老臣權衡利弊,才覺得開封必須要回,河南必須要拿下,我朝不能總是偏安一隅,總要回歸中原,重新確立我朝在中原的地位,恢復故土,這樣才算不愧對祖宗啊!”
趙構還沒說話,湯思退眼睛一亮,直接站出來對他陰陽怪氣。
“張相公,您這話說得就有些問題了吧?難不成陛下千難萬險穩住大宋半壁江山,延續大宋國祚,到你這裡就算是愧對祖宗了?那你當日富平之敗是不是也愧對祖宗啊?當日淮西軍變你處置失當,是不是也算愧對祖宗啊?”
湯思退可算找到機會反擊張浚了,逮著機會就對張浚一頓輸出,輸出的非常迅猛,打了張浚一個措手不及。
張浚聞言大驚失色,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再看向趙構的時候,發現趙構用極其不滿的神色看著他,頓時感覺大事不好。
於是他趕快向趙構謝罪。
“陛下!老臣糊塗!老臣失言!老臣有愧於陛下的信任!老臣萬死難辭!”
說完張浚就跪了下來,向趙構請罪。
趙構強忍心中不快,重重地哼了一聲,怒道:“辛辛苦苦三十年,我的職責就是穩住大宋半壁江山,延續大宋國祚,到此為止了,至於恢復故土,張相公等新帝登基之後再說吧!”
說完之後,趙構拂袖而去。
湯思退和沈該幸災樂禍地看著張浚,冷笑一陣,轉身離開。
樞密院三人組不發一言,直接離開。
只剩下一直未發一言的陳康伯許久未走。
等所有人都走了,他才上前扶起了癱在地上的張浚。
“德遠,起來吧。”
張浚失魂落魄地站了起來,看著趙構消失的地方,不解道:“陛下為什麼忽然會這樣說?之前陛下不還是希望光復軍可以內附嗎?”
陳康伯一直都在冷眼旁觀。
當他聽到趙構的說法之後,他先是驚訝和不解,然後很快就明白了一切的根源。
他把張浚請到了自己的家裡,擺酒設宴與張浚共飲,席間,他說起了自己的猜測。
“陛下可能有了怠政之心。”
“怠政之心?”
張浚滿臉的不可思議道:“為什麼?故國未復,北方局勢不明朗,光復軍是敵是友尚且不清楚,陛下為什麼要怠政?”
陳康伯一口把一杯酒飲盡,嘆息道:“因為金國覆亡了,而且先帝駕崩了。”
“這……”
張浚方才沒反應過來,忽然聽到陳康伯提起這件事情,他猛然反應過來。
“你的意思是……”
“金國覆亡,先帝駕崩,太子已立,德遠,你覺得這種情況下,陛下還會有什麼想法呢?”
張浚低頭不言語,少頃,他說道:“應該振奮精神,徐圖恢復中原,恢復故土,在開封告慰祖宗。”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