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該問出這個問題在張栻看來毫無意外。
倒不如說他不問這個問題才是真正的奇怪。
所以張栻決定順著他的意思往下說。
“我也略有些騎虎難下的感覺,但是……不得不這樣做。”
張栻羊裝無奈道:“我犯下的錯誤,必須由我來承擔,明國黃河工程真正完成之前,我一定要把明國教官趕走。”
看著他這樣說,沉該心中的疑慮又消失了一大半,他甚至開始為了張栻考慮這件事情的可行性了。
“明國會眼睜睜看著到嘴的肥肉被搶走嗎?”
“最開始訂立的約定就是兩年,眼下還剩一個月,就可以正大光明趕走明國教官了。”
張栻點頭道:“如果我們主動提出,是我們的不是,如果按照合約來執行,明國人還不願意走,那就是明國的不是,我們有大義名分,不用怕他們,中都朝廷來人,我也有的說。”
沉該思慮片刻,微微皺眉道:“明國勢大,會不會刻意抵賴?而且,萬一中都朝廷給我們施加壓力,我們又該怎麼辦?明國到底是上國,這種情況下,朝廷壓力會很大。”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張栻搖頭道:“眼下的局勢對於我們來說,非常危險,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引起意想不到的反應,所以,我必須要排除一切不安分的可能,如此才能真正堅守杭州,否則,一天都守不了。”
沉該對此表示認可。
“若如此,你還需要我幫什麼忙,便儘管開口吧,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不會推辭,只是……敬夫,你真的不走嗎?”
張栻抿了抿嘴唇,沉默片刻,然後笑了出來,搖了搖頭。
“不走了吧,都這樣說了,都要做那麼多事情了,還要走,不合適。”
“………………”
沉該沉默良久,最後看了看張栻,長長嘆了口氣,沒再說什麼,告辭離開了。
之後幾天,張栻忙裡忙外準備“驅逐”明國教官的事情,之前對張栻頗有看法和懷疑的沉該親信葛壽再次來到沉該面前向他表示自己對張栻的不信任,懷疑張栻和明國有什麼勾結。
沉該把張栻對他說的話告訴了葛壽,葛壽聞言,更加不信了。
“張栻可是樞密使,高官顯貴,達官貴人,這樣的人居然肯捨得自己的榮華富貴與國同休?簡直是荒天下之大謬!相公難道不覺得奇怪嗎?這種人當真存在嗎?”
沉該剛開始聽這個話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甚至隱隱有些認同的感覺。
但是很快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你小子……
該不會是在罵我吧?
我也是高官顯貴達官貴人啊。
你罵我貪生怕死是不是?指桑罵槐?
沉該用怪異的眼神看著葛壽。
葛壽得意了一陣,忽然也感覺到自己的話語裡好像有點不太對勁的地方,好像不單單是罵了張栻,也把沉該帶著一起罵進去了……
啊這……
“相公,我……我不是說您,我是說張栻,只是張栻。”
葛壽趕快解釋。
沉該的表情卻依然不妙。
“我之前聽說你想要為一個親戚在樞密院求一個職位,於是求到了張敬夫的頭上,張敬夫拒絕了,因為你那個親戚是個不學無術的賭徒,你該不會是因為這件事情所以才一直記恨張敬夫吧?”
葛壽立刻被嚇到了。
“相公,我……我……我不是的,我沒有那個意思,張敬夫他……他……他實在是有點不明事理,實在是有點……”
“夠了!國難當頭,你還在搬弄是非!就是多了你這種人,大宋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