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圈在自己身邊。書桌上各地奏章已擺滿案頭,他卻不願放她回去。
他埋首公文之時,神情既是專注。屋裡一下便靜了下來,只聽到紙張翻動,下筆落墨的聲音。
燕脂看著他的側臉,不知不覺便移不開眼。
皇甫覺偶一抬頭,便看到她眼睛晶晶亮的望著他,神情一柔,望了望沙漏,亥時了,“餓了嗎?”
燕脂搖搖頭,下床站在他的身後,挽了袖子,替他研磨。她指尖纖纖,一截胳膊嫩藕一般,皇甫覺只覺心神一恍,笑道:“你在這兒我可沒法安心。荊山蒐羅了不少奇書,無聊的話去翻一翻。”
他們現在的行宮原是潁州太守的私院,荊山這個人也是天朝北派中有名的才子。
整牆的黃梨木書架,書籍分門別類,放的極是整齊。燕脂一眼望去,竟有不少前朝孤本。手指抽出一本,紙張已經泛黃,旁邊俱有不少圈注。
燕脂翻翻看看,無意在邊角發現一本極薄的書,《金匱要略》!她飛快的抽出來,翻了兩眼,講的是針灸之法,並無署名,似是一本遊方郎中的手記。
扉頁之上只有一句“經脈者,所以決死生,處百病,調虛實,不可不通”。
再向後翻時,她的臉色漸漸嚴肅起來。
當世的針灸皆源自《難經》,遵從虛則補其母,實則瀉其子,最講究針灸手法。雪域的靈龜八法和子午流注針灸法便是不傳之秘。這無名氏口氣卻是極大,對《難經》竟是極為不屑,另提出“解結”一理,講究審、切、循、捫、按、刺、灸。
她自負針灸之法,看了此札記,只覺其想法大膽新奇,荒謬之中蘊了三分道理,一下便痴在了這兒。
皇甫覺於案牘中抬首,目光閃了閃,輕輕勾起唇角。
老王記狗肉館來了兩位極特殊的客人。
兩人衣飾普通,料子卻是極好,往店裡一坐,老王頭竟有些睜不開眼。
冬天天黑得早,店裡已經準備打烊了。男子進店之後,便將外衣脫下放到了女子這邊的長凳上,自己繞到另一邊坐下,斜長的黑眸一望他,開口說道:“老人家,兩盤狗肉,一壺黃桂稠酒,兩塊蕎麵餄餎。”
老王頭被他目光一掃,雙膝不由一軟,哆哆嗦嗦的摸去了廚房。
女子撲哧一笑,煞是清脆好聽。
飯菜很快端來,一壺兩盤。狗肉盛在普通的青花瓷盤,切得極薄,筋絡幾乎透明。蕎麵餄餎兩面煎得金黃,望之誘人。
男子將一錠銀子放進托盤,淡淡說道:“到後面休息去吧,這兒不用你伺候。”
老王頭彎著腰,連連擺手,“用不得……用不得這許多。”
女子的笑眼彎彎,像映在泉眼裡的兩彎月牙兒,“老人家,收錢也要看人的。他來吃飯,你便該狠狠提價才是。”
男子低低哼一聲,看著她的目光卻無半點不悅。老王頭連連說“使不得,使不得”。抓著銀子回內堂換了散錢,利落的送到他們桌子上,回到裡屋,蒙上了被,雙腿開始打顫。
一邊顫抖一邊驕傲,自己祖傳的手藝果然好,草窩裡都能引來金鳳凰。
這二人,自然便是皇甫覺與燕脂。
皇甫覺天子龍氣,不屑喬裝改扮,這一路行來,到哪兒都是小小的轟動。
燕脂眯眯眼,這已經是她們光顧的第三家店了,先前吃了小灌湯包和吮指雞。皇甫覺竟似對這些小店非常熟悉,慢悠悠的帶著她一家一家的品嚐。
她拍拍肚子,嘆一聲,“吃不下了。”
皇甫覺放下酒杯,很自然的拿出絲帕替她擦了嘴,站起身來,“走吧。”
燕脂看了桌上的散錢一眼,“還有銀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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