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老父去後,史進再無人管束,他又不好務農,將莊上一干農事交予莊客,整日只知道練習槍棒,或是找人切磋較量……不覺間,又過了三四個月的光景。
這時正當六月中旬,半月不曾下過一滴雨水,太陽毒辣辣的,酷熱難捱。這一日,史進練了一陣槍棒下來,通體汗溼,便提了桶涼水沖洗一番。換過一身乾淨衣物,他便扛了一把涼椅,尋著院中的柳蔭處歇息乘涼。
涼風習習,好不愜意,史進靠在涼椅上,禁不住就哼唱起來:“我坐在城樓觀山景,耳聽得城外亂紛紛……”正哼得起勁,只見一個人自牆上探出一個頭來,四下裡張望著。因為隔得較遠,又有柳樹葉子隱隱遮遮的,史進看不清那人是何模樣,他隨手便揀了一個小土塊,“嗖”地一下便打了出去。
只聽得“哎呀”一聲叫喚,小土塊正中牆頭那人的腦門,摔了下去。這時,史進一溜煙跑了出去,一邊跑還一邊大罵:“哪來的鳥人,膽敢來我莊上偷看,小心老子扒了你的皮!”
然而,史進轉過樹背,一把揪住那人,伸手便要打時,卻認出那廝竟是鄰村的獵戶李吉。於是,他放下手來,沒聲好氣地喝道:“好你個李吉,來我莊上作甚?莫不是要打我莊上的主意?”
“大郎休怪,小的即便有一千個膽子,也不敢打你莊上的主意啊!”李吉摸了摸額前腦門,剛才史進那一記土塊力度不少,已然腫起一個大包了。可他哪裡敢抱怨,傻傻笑了笑又道:“小人是來找莊上的矮哥哥邱二郎吃酒的,因見大郎你在裡邊乘涼,悠閒自在得很,所以不敢衝撞,只是在牆頭看看……”
史進甩了甩手,道:“既如此,我便饒了你這次,下次若讓我再看到你這般鬼鬼祟祟的,定要打斷你的雙腿。”
李吉抱拳,點頭哈腰道:“小人記住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笑了笑,史進又道:“原先也見你挑些個野味來我莊前叫賣,可最近卻不見你的影兒,莫不是不肯將野味賣與我吃?――是怕我大郎少了你的錢麼?”
“小人豈敢,豈敢啊!”李吉慌忙答道:“只是近段都沒甚野味,因此不敢過來打擾,唯恐攪了大郎的興致……”
“盡胡說!”史進雙目一瞪:“偌大個少華山,草深林密,我就不信沒個野味了?難不成那些個獐兒兔子都被你打絕了麼?”
“呵呵,小的哪有那個本事!”李吉抓著頭,傻笑起來。然而,剛過一下,他忽又神秘兮兮地問:“難道大郎沒有聽到訊息麼?”
史進一驚,忙問:“什麼訊息?”
“原來大郎不知啊,那就不怪了!”李吉興致騰騰地說道起來:“如今這少華山上來了一夥強人,他們紮下一個山寨,聚集了好幾百個小嘍羅,又有百十來匹好馬,專搶路人,已有十幾個富戶紳商被洗劫一空。過往之人皆聞聽色變,我小小的一個獵戶,哪敢上山去招惹他們?”
史進眉頭一皺,又問:“是什麼人如此大膽,官府不曾過問麼?”
李吉慌忙四下裡看了看,確定無人,他才小聲回道:“小的聽說那為頭的大王叫做朱武,人稱‘神機軍師’,好生厲害;第二個叫做陳達,外號‘跳澗虎’;第三個便是那‘白花蛇’楊春。他們三人個個武藝了得,華陰縣裡奈何不得,還出了三千貫賞錢召人拿他們……”
“哦!”史進緩緩點了一下頭道:“我先前也聽說有強人剪徑,不曾想他們膽敢如此放肆,真是氣煞人也!”又吩咐李吉道:“日後若尋得野物,先送到俺莊上來,絕不少你銀錢!”
“好嘞,那是自然!”李吉應了一聲便自行去了。
當下,史進慢慢回了院子,禁不住尋思起來:“這幫賊人如此大膽妄為,連官軍也不放在眼裡,長此下去,必將為禍鄉里。既然如此,何不早做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