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釋懷的是:她連林懷琛最後的背影亦不曾見。
自從林懷琛離開了以後,小鬱做什麼都是一副懨懨的神色。如果是宮裡來人請她去,她十次總有五次推說自己不舒服而不去的。
幸而趙柔體貼,知道了林懷琛走了以後小鬱不開心,也不勉強她。倒是如果知道了前線有什麼情況,總是差了心腹來告訴小鬱的。
林懷琛自己的暗衛被分成兩部分,陪都裡的來保護小鬱。這些暗衛人數不多,卻是直接聽命小鬱的。
另一些他帶去了前線。
而兩部分暗衛之間的資訊傳遞最是精確無誤。
小鬱這才稍稍放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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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過了兩個多月。
一日半夜,門外突兀傳來敲門聲。小荷就睡在外面的榻上,聽見聲音,嘟囔著披衣而起,小心翼翼地開了門,低聲呵斥:“哪個沒心沒肺的,這半夜吵擾夫人睡覺!到底什麼事?”
小鬱其實每夜都翻翻覆覆,睡得極淺。剛才的敲門聲才一響起,她醒了。她隱約聽見門外的管家說話,每個字都壓得聽不聲的輕。
小鬱極力想聽見外面人的話,越是聽不見越是心慌,便要爬起來。才一起來,便看見小荷已經把外面的燈掌起來了。
平素小荷是絕不會在半夜亮燈的。
小鬱的長髮披落一肩,心緒沉沉。
小荷撩了簾子進來。未等她說話,小鬱看她臉色,心下千萬思緒湧過,終於顫顫問出:“是不是……林大人有事……”
小荷搖搖頭,跪下說:“德妃娘娘早產,現在垂危,陛下急召夫人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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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鬱坐在馬車裡,馬車輪子聲音轔轔碾過王城裡的青磚,心中著急猶如火燎。
茜芝一見她來便引她進去,廣陵宮裡宮人跪了一地,鄭德殷負手站在那裡,閉著眼不知在想什麼。小鬱看見他的手蜷在廣袖裡,攥成緊緊的拳頭。
見到趙柔的時候,小鬱知道小荷用的詞“垂危”沒有說錯。
小鬱遠遠隔過重重紗帳看她,身旁的宮人們端出去一盆又一盆血水,醫正和醫女們神色有異。
趙柔面容慘白,嘴唇上一點血色也無,額旁滲下蠟黃豆大的汗珠。
“陛下。”醫正跪在鄭德殷面前,慌忙顧不上用衣袖擦汗。
“怎麼?”鄭德殷看向內室,軟煙羅遮住他的眼睛。縱然是天子,也有覺得自己無用的時候。“德妃娘娘如何?”
“娘娘胎位不正,胎兒頭上腳下,導致難產。況且娘娘又是忽然受驚而早產,沒有足夠力氣分娩。現在已經過去一天一夜了,娘娘暈厥了好幾回,但是……”
醫正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的話不知道當講否。
讓小鬱驚異的是鄭德殷臉上的神色幾乎沒有變,他很快肅然而斬釘截鐵地說:“保大人。要讓宜湘活下來。”
其實醫正怎麼會知道德妃娘娘的閨名呢?他卻不管。
鄭德殷盯著醫正,手垂下來,說:“你讓她活下來。”
醫正伏在地上,說:“臣領命。臣必定盡人事,望陛下可知天命。”
很久以後,小鬱回想起這句話:盡人事,知天命。她忽然覺得那位醫正也是很有勇氣的,為什麼敢說出這句話呢?是已經知道趙柔活不了了嗎?
後面趕來的各宮妃嬪在殿外跪了一地。
“你們,”鄭德殷慢慢從她們身邊踱過去,他聲音好像還含著一點點溫存,“是誰告訴她她父親在北邊陣亡的事情的?”
他隨意抬起一個妃子的臉,那女子已經懼怕得臉上滿是淚痕:“不……陛下,不是我……”
“那麼是你?”他又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