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了口氣,感受著春日的氣息,心裡卻是有萬千情緒。
也不知道父母弟弟如何了,還有何小起,至今沒聽人提起過呢。
正想著呢,便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那腳步聲不輕不重,頗為均勻,一聽便不知道不是尋常人等。
阿硯忽然意識到什麼,腦中意識一個模糊,猛然轉首看過去。
卻見枯木小徑之間,是一身玄黑長袍的蕭鐸。
許多日子不見,他眉眼依舊是往日模樣,可是卻已經是神色冷漠,彷彿冰玉雕刻一般,那幽深的眸子清冷到猶如萬年寒潭一般,看不到絲毫的波動。
甚至於他看到阿硯的時候,也彷彿看到個貓狗一般,那眼神絲毫不曾停留,就那麼清冷淡漠地滑過。
這樣的蕭鐸,實在是陌生的,可是又是熟悉的。
這不就是曾經那個視自己如無物的蕭鐸嗎,那個會抬手間隨意結果自己性命的蕭鐸。
阿硯低下頭,咬唇,心口開始隱約作痛。
其實也不是沒有疑惑過,為什麼這一世那個熟悉的蕭鐸和往世截然不同,如今她才懂了。
蕭鐸依舊是那個蕭鐸,只不過自己這一次和他相遇的早了。
冰冷陌生的眼神原本已經滑過,可是卻又重新落到了阿硯臉上。
蕭鐸微微擰眉,低啞清冷的聲調淡淡地問:&ldo;哪裡來的醜丫頭,不知道規矩嗎?&rdo;
阿硯聽得這話,微怔,萬般情絲自心頭掠過,卻不知道那滋味是惆悵還是苦澀。蕭鐸的話語疏遠冷漠,彷彿她和他,從未相識過一般。
她走上前,跪下,恭敬地道:&ldo;見過九爺,給九爺磕頭。&rdo;
蕭鐸居高臨下地望著地上跪著的女子,冷笑一聲,語氣中是滿滿的嘲諷:&ldo;你怎麼知道我是誰?&rdo;
阿硯乖巧地答道:&ldo;這府中又有哪個如九爺這般龍章鳳姿?婢女自然猜測您便是九爺。&rdo;
蕭鐸聽到這話,垂眸審視了她半響,卻見寒風吹拂下,她細碎的額發在那白淨的額頭上瑟縮顫抖。
他眸底倏然變了顏色,驟然抬眸看向別處,冰冷鄙夷地道:&ldo;一個醜丫頭罷了,倒是個伶牙俐齒的。&rdo;
說完,他一撩袍角,拾階而上,逕自往枯木深處走去了。
阿硯抬起頭來,看向他離去的方向,卻見那背影削瘦寂寥,袍角飛揚間原本是該飛揚灑脫的,可是此時卻透出一股淒冷的無奈。
其實這麼多輩子了,自己和他的緣分也就那樣吧。
一面之緣,生生死死,這是從一開始就註定的魔咒。
她打不破,便不再強求。
其實蕭鐸的每一步都走得分外艱難。
他腳底下猶如尖刀鋪地,每邁出一步,都覺得腳底劇痛難當,鮮血淋漓。
他沒有回頭看,可是他卻能感覺到,就在他的身後,阿硯一定抬起頭來看著自己的。
據說她失憶了,可是他知道,她應該沒有的。
好好的怎麼會失去記憶呢,她不過是為了矇蔽自己而裝傻罷了。
就如同她在自己面前裝作不會說話,傻乎乎地把自己當一隻貓,其實都不過是厭惡自己罷了。
那一日幾乎將她活生生掐死,如今又冷落了十幾日,也折磨了她十幾日,她‐‐可曾有半點的後悔?
蕭鐸僵硬地命令自己抬起腳來,不要回頭看,就那麼一直往前走。
假如這個時候阿硯能叫住自己,給自己一個解釋‐‐不,其實不需要解釋,只要她叫住自己,讓自己停下來,他就可以原諒,可以既往不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