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鈞會這樣問,難道皇上會把三皇子推出去?這不可能!如果讓那幫子大臣都知道三皇子想要謀害大皇子的話,那麼皇上拒絕立儲還有什麼意義?三皇子是真的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既然不是把三皇子推出去,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讓別人頂罪!答案也就顯而易見了,那三個還活著的小太監!不過,這樣一來,別人會相信嗎?他們幾個可都是三皇子的近侍。如果這樣做了,那幫大臣很有可能不會善罷甘休,也許他們的矛頭會直指啟祥宮。
“萬歲爺,這個老奴也不敢肯定,可認真琢磨一下,這事是極有可能發生的。”陳矩沒有隱瞞,實話實說。
朱翊鈞沒有接話,就那樣站著又沉默了片刻,忽又開口道:“陳矩,你覺得給皇長子封王怎麼樣?嗯,不妥,這樣就越發突顯出皇三子了,那幫子大臣會鬧得更加熱鬧。要不,兩王齊封?乾脆三王齊封吧!”
陳矩嚥了口唾沫,朱翊鈞像是詢問又像是自言自語的話,搞得他著實緊張了一把。這種事怎麼可能是他一個宦官可以隨便參合的?就算提意見也會冒著很大的風險。朱翊鈞可是異常忌諱后妃和宦官干政的,這大概與他的經歷有關。
不過,皇上問了,不說點什麼又不行,陳矩考慮了一下,只好敷衍道:“萬歲爺認為可行的事情,那便是可行。”
“哈哈……”在發生了“落水”事件後,朱翊鈞第一次笑了出來,笑容中卻似充滿了無奈:“真的可行麼?陳矩,記得,明天一早傳王錫爵到文華殿,他今晚已經入京了。”
陳矩一愣,他對朱翊鈞提出的這件“三王並封”本來還不以為然,這是再明顯不過的事情了,那幫子大臣不可能會答應。都堅持了這麼多年,立儲已經變成了文官集團的任務和目標,成了天下士子最關注的事,甚至傳出了這是鑑別大臣忠奸的標準!此事是很難改變的,也不是一兩個人可以改變的。
但看皇上的表情,他也顯然能猜到這點,但為什麼還要堅持這樣做?甚至天亮後還要傳來剛到京城的首輔王錫爵!
可以預見,只要“三王並封”的旨意一下,那麼絕對是一場軒然大波,估計就連大皇子再次“遇刺”的事情也會淡化——既然找到了兇徒,還緊咬著這件事幹嗎?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們做呢!沒看到皇上要“三王並封”麼?這要是成了,皇長子成為儲君的事情就遙遙無期了,那我們這些年的堅持不是白費力了?豈不是讓天下人恥笑!
陳矩豁然一個激靈,突然意識到了皇上做這件事的意義所在,也在心中默默為王錫爵祝福了幾句,這個首輔不好當啊!
“陳矩,你去景陽宮傳皇長子來,朕有些事想今夜跟他聊聊!”朱翊鈞摸了摸下巴上稀疏的胡茬,對陳矩吩咐道。
“皇上,大皇子殿下在冰冷的水裡泡了一陣,何況太醫還吩咐過要讓他發些汗……”陳矩知道提醒可能作用不大,但該做的還是要做一下。
朱翊鈞皺了下眉頭,接著擺了擺手:“去吧,用暖轎抬來,有些話朕親自說比傳旨好。”
“是。”陳矩躬了躬腰,離開了西暖閣,去外面吩咐人準備暖轎。
“來人!”等陳矩離開了之後,朱翊鈞呼喝道。
“萬歲爺。”許福走了進來。
看到許福,朱翊鈞把快要脫口而出的話嚥了下去,轉而問道:“鄭貴妃可曾回去?”
“萬歲爺,奴婢按照您的吩咐,把您的話轉述給了貴妃娘娘,娘娘聽了後跪著叩了幾個頭,哭了出來。然後又來到西暖閣外,沒讓奴婢們告知您,只是在門外又跪著叩了幾個頭才離去,這會子應該快要回到啟祥宮了吧。”許福恭敬的回答道。
朱翊鈞的心被觸動了一下,對朱常洵的怨念也不覺小了很多,沉默了片刻才吩咐道:“許福,把屋子裡的炭火燒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