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總有過往船隻客商停靠,久了,沿河一帶便成了有名的花街,自然比不得明珠院,都是些下等妓所,比不得那些私窯,原先王婆子想把她賣去的煙柳閣便是那邊最紅火的一家,如今細想起來,自己跟那煙柳閣的粉頭也沒甚區別,只不過那些人是迎來送往,她就伺候梅鶴鳴一人罷了。
“奶奶到了,您慢著點兒……”軟轎落下,隨喜兒打起轎簾,殷勤的過來扶她,宛娘並未理會他自己鑽出轎子輕聲道:“以後別叫奶奶,我可受不起……”隨喜兒吃了個癟,心話說若不是爺吩咐,他們縱有天大的膽兒也不敢稱奶奶,就是青州府的月卿姑娘,也沒得爺吩咐一聲呢,想這宛娘不知怎的,隨了爺的意,爺心裡一喜歡,便吩咐了下來,不想這位還不樂意接著,這可真是。
不過如今在這位正得爺的意,隨喜兒可也不敢逆著她,算他機靈,眼珠一轉,嘻嘻一笑道:“主子吩咐,奴才這裡記下了,爺等著主子呢,您跟奴才進去吧!”
宛娘知道自己說什麼也沒用,便也剩下些口舌,立在門首回身看了看,忽然升起股子一入侯門深似海的感覺,雖這個小宅院遠遠算不上侯門,可裡頭那個男人卻真不好對付,她一個寡婦能怎麼辦,這真是剛出虎穴又進狼窟,不知什麼時候,才是真正的自在身,自在心。
隨喜兒在一邊瞧著宛娘也暗暗納罕,說句實在話,這位跟他們爺過去的女人都不一樣,爺的女人哪一個不是頂尖兒的,不說姿色,就是吹拉彈唱,琴棋書畫,樣樣好的佳人,一佔了爺的身,哪個不是使喚出萬般手段千種風情,就想著留住爺的腳,絆住爺的腿兒,恨不得能落個常往來,往來的長了,有了體面,娶回府去也算熬出了頭,先頭也有這樣的例子,不過府裡的侍妾雖多,風月煙花之地出身的卻沒有,他們爺就是想弄回去,也得顧慮一□面。
這宛娘雖不是煙花女子,卻是個正經寡婦,雖說如今算個外室,可想熬進府也不是件容易事兒,再說瞧這宛孃的意思,人家根本就不稀罕爺的常來往,那是恨不得跟爺永遠貼不上邊才好呢,真不知是這宛娘使的手段,還是真存了這樣的心思。
要說這宛娘有什麼出挑拔尖的地方,隨喜兒著實沒瞧出來,便是生的白淨些,姿色也只算比平常略好些,又兼欠缺風情,硬邦邦的,跟河邊的石頭似的,隨喜左看又看,也沒看出哪兒值得爺如此上心,別說琴棋書畫,估摸就是字也不見能識得,偏他們家爺如今就稀罕上了。
宛娘並不搭理隨喜兒,梅鶴鳴近身使喚的小廝,哪一個也不是吃素的,只不過她恨不得把他們都得罪了,跟梅鶴鳴跟前沒事就給她上點眼藥,能讓梅鶴鳴儘快放過她,所以根本不可能討好隨喜兒,她越這樣,隨喜幾個還就更吃不准她的深淺了。
隨喜也只跟到二門的粉壁外,便出來兩個婆子,是白日伺候過宛孃的,見了宛娘,蹲身施禮也喚了聲奶奶,順手接過宛娘臂彎裡的包袱,宛娘也沒拗著,反正來都來了,跟著他們進了裡面。
剛邁進明廳的門檻,就見裡屋傳來絲竹唱曲的聲兒,宛娘不禁皺皺眉,既然樂的自在,大晚上還巴巴的非讓她過來做什麼。
隔著相連的紗帳,模糊瞧見是白日裡伺候她的兩個年輕丫頭,坐在一邊,一個談琵琶,一個唱曲,倒真是多才多藝,梅鶴鳴歪在炕上,正在吃酒,另有兩個丫頭在炕邊打扇,滋潤的不行。
“奶奶到了。”婆子輕輕回了一聲,仿似聽見梅鶴鳴低笑了一聲道:“也不是旁處,這是你們奶奶的屋子,哪還用你們多事兒通報,即回來,進來就是了,還讓我出去請不成。”
兩個婆子打起紗帳,宛娘硬著頭皮走了進去,屋角兩隻燭臺上,燃著臂粗的香燭,照的屋裡分外亮堂,梅鶴鳴斜斜歪在窗前的炕上,想來剛沐浴過,寬了腰帶,身上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