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這才鬆了口,卻因此整整後悔了三年。
父親說:他去盤鳴澗偷偷看過她,扮成了一個普通的兵士,看著她小小的身子跑在訓練場的最前頭,看著她在冬天揮刀時那滿手的凍瘡,看著她大咧咧的笑著,掰胳膊贏了那叫大壯的漢子。
父親說:也許當年將她留在京中是不是會好些,哪個女兒家會吃這麼多的苦。
父親說:一年年數著,她到了該婚嫁的年紀,該與世子完婚,往後餘生過的平安順遂,卻一年年的捨不得提起。
……
每一封信,寫的最多的就是關於她。
燭光下,將信讀了一遍又一遍。
瞧著出殯的日子到了,連下了七日的雪竟停了。
整個定遠山城,家家戶戶掛了白幡,百姓們齊齊候著,出城的街道上全是穿著麻衣前來送行的人。
烏泱泱的一片,卻靜的只能聽見“起靈”這兩個字。
棺材出了護國公府,人群自動分出道來,也不知道是誰先嗚咽低泣,引了北風掠過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哭喊。
何氏扶著棺木淚如雨下:“將軍啊,你看看,都來送你了,你最愛熱鬧,現在可還開心?”
風聲在空中打了轉,帶著幾聲呼嘯,好似是在回答一般。
謝南汐扶了何氏跟著棺木之後走著,淚光點點掛在睫上,卻始終沒有落下。
謝南辰引著靈站在最前頭,紙錢漫天的飄舞。
山城南邊的那片墓地,已經密密麻麻的立滿了土包堆。
有名的立了碑,無名的也有一座衣冠冢,疆場上的戰士們都在這,重新做了兄弟相伴。
謝家三代,都埋在這片土地上了,如今,又添了一座新墳。
謝庭的墳旁,那座墓碑之上,謝南非三字的紅漆有些斑駁。
南汐將上頭的雪小心拭去,蹲著身子低語:“二哥,父親去找你了,他那樣的性子,你可要好好照顧。”
她啞著嗓子,又跪在了父親墳前,看著大哥小心翼翼地正在描紅父親的名字。
那紅,真豔啊,就像手腕上的繩子一般,刺得眼疼…
直到天陰陰沉了,大家這才收拾了回城,一步一步,換南汐走在最前頭,背過了所有人,眼淚才敢順著流了滿臉。
她心中那座巍峨的高山倒塌了,不甘,愧疚,仇恨,一起湧上心頭,眉眼透出一股狠戾來。
父親,大哥,祖父…她謝家上不愧天,下不愧民,死在戰場之上可以,死在那些遠在京中搬弄權術的小人手裡,天道不容!
直到快入城,南汐一步一步,走得沉重,整個身子都在發抖,跌跌撞撞的越走越慢,秋雨躊躇著,終是沒有忍住,剛想上前,卻被謝南辰扯住:“讓小妹自己待會兒。”
她是最得父親疼愛的,卻也是最為執拗的,在人前,她只會壓抑著,這樣還不如痛痛快快哭出來才好。
謝安吩咐著府中的人都慢慢的跟著,月隱進了黑雲之中,才歸了府。
何氏溫柔地回頭去看遠方:
只願來生有幸,能與將軍再赴一次塵世間的相遇。
這次換我來尋你,你可要記得走的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