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手清理倒先落起淚來,以至於等清理完成,新傷舊傷都上好藥,再回宮覆命;已是亥時。
趙青舒心中的擔憂稍緩;脈搏也稍見平穩;虞太醫捋著山羊鬍子測了半日,最終確認他確實無礙;趙明辰萬般不捨,也只能由他回了逸王府。
回府之後,趙青舒卻沒有立即休息,他一人躲在庫房忙了半天,將那些人參鹿茸燕窩之類搬搬弄弄,不覺已到了子時,花嬤嬤看見趙青舒還未安歇,便走了進來瞧了瞧,趙青舒開啟一個漆描金福壽紋桃形攢盒,裡面放著前幾日宮裡新送來的糖蓮子,趙青舒身子孱弱,常年藥不離口,所以這些蜜餞糖飴,在逸王府很是常見。
他看了看裡面一顆顆光潔如玉,沾著糖霜的蓮子,柔軟的指尖輕輕掃過,隨即蓋上了蓋子道:“嬤嬤,這一盒糖蓮子丟了吧,以後也不用再為我備了。”
花嬤嬤一時微愣,她雖然是他的奶媽,但這些年趙青舒越發長大,對她的依賴已不如以往,很多事情都有他自己獨立的看法,再不是當年躺在病榻上任人揉捏的孩子了。
“嗯?殿下不是最喜歡吃糖蓮子嗎?”她不解的開口問道。
“很多事情會變的,嬤嬤。”他揚眉一笑,不知為何想起柴倩那張並不俏麗的臉:“丟了怪可惜的,拿回家給你孫子吧。”
花嬤嬤接過攢盒,心裡卻一直七上八下,只有做過虧心事的人,才會有這種心虛和懼怕,她抱著攢盒退出庫房,腳步卻異常凌亂,在臺階上狠狠的絆了一跤,一旁的小丫頭忙過來扶她。她不敢喊出聲來,生怕驚動了房裡的趙青舒,恍惚間悄悄往身後的庫房看了一眼,只見趙青舒坐在輪椅上,遠遠的朝著她這裡看過來,臉上黑沉沉的,根本看不清神色。
李岐手裡拿著柴倩的薦書,因此並沒有多等很長時間。今日天氣陰沉,趙青舒沒有像往日一樣到花園的亭中看書,而是在書房裡,抄著一卷大悲咒。再過一個月便是恭孝皇后的生祭,宮裡如今除了趙明辰就再也沒有別人能記得起來,每年到那個時候他都會去西山的法華寺小主,作為一個兒子,他如今能做的,也只是如此而已。
書房的四個角落都安置了暖爐,銀霜碳沒有半點菸塵,整個房間瀰漫著清幽的玉檀香。因為天色暗沉,所以老紅木螭龍紋書桌上點了一盞歲寒三友的坐燈,筆架上掛著一溜型號各異的毛筆,一旁的畫缸裡面放著幾卷畫軸,整個書房意趣幽雅,一應閒散王爺的做派。橙黃的燭光更襯的趙青舒面色蒼白,他虛拳輕咳了一聲,想起今日柴倩已能起身寫字,自己的胸口還因昨日之事隱隱作痛,深覺人世不公,忍不住擱下筆來,對著門口發呆。
正這時候丫頭送進來一碗漆黑的中藥,僅憑嗅覺便知道虞老太醫又為他坑了太醫院不少上好的藥材。平常放著蜜餞的小碟裡面放上了幾塊冬瓜糖,他眉宇略蹙,一口氣把藥灌了下去,只拿了一小塊過了過嘴,其他的整個碟子都被承影端上了房梁,慢慢的躲在角落裡享受。
李岐雖然也是侯府人家,但因為是靠的姻親關係,難免沾上了外戚的頭銜,並沒有多少官家子弟看得起他,而且他本人文不成,武不就也就算了,但是連長相也比同樣廢材的呂小少爺還差一大截,所以連他自己的表兄厲王也對他沒有什麼好臉色,不過就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罷了。這種人其實也有一顆脆弱敏感的內心,而柴倩無意間觸控到了這一點。
他想起他不久之前還在澄河岸邊出言諷刺過趙青舒,頓時覺得有幾分羞愧,收起平常的紈絝做派,一臉恭敬嚴肅的跟著通報的丫頭往趙青舒的書房而去,臉上的肥肉因為過於的緊張而變的僵硬,他拍了拍臉,深呼一口氣,聽說這位逸王殿下不喜歡別人說話跟他靠的太近,於是他小心翼翼的進門,只站在離書桌一尺遠的地方,將柴倩的親筆書信奉上。
伺候筆墨的丫頭很熟練的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