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時間倉促,準備不周。”見季明月盯著那鐵鏈看,步安泰連忙站到一邊,肥碩的身軀擋住季明月的視線。
院子拐角處的廚房傳來炒菜的油爆聲,在蔓延的油香中,步安泰將二人往客堂引,笑道:“二位從首都來,自然是什麼山珍海味都見過,今天步某人屬實是獻醜了。農家菜簡單,更是上不了什麼檯面,但八冷八熱都備好了,該有的一個都不會少。二位不要嫌棄,菜品不合口了隨時提。”
連海太懂怎麼和這類人周旋,場面話說得滴水不漏:“步主任不要妄自菲薄,玉盤珍羞不如山野意趣,簡單的才是最好的。若是我們的稿子能把貴地的農家菜發揚光大,到時候步主任當上網紅,帶領全村年入百萬千萬,一定要記得,苟富貴勿相忘。”
連海這張臉,假笑都比別人多出三分深情。他一番話說得步安泰眼舒眉揚,簡直要飄到天上。步安泰衝客堂裡忙碌的身影喊道:“七叔,步老七,酒帶來了嗎?今天我要和大記者好好喝兩杯,不醉不歸!”
客堂的圓桌已經支了起來,幾位帶著套袖繫著圍裙的爺叔端盤洗杯,進進出出。
桌上,拍黃瓜滷牛肉糖漬西紅柿……八個冷盤擺得規規矩矩;都是家常菜,但越是樸實無華,越是令人食指大動。
季明月的眼神卻越過色香味俱全的菜品,直直地釘在客堂不起眼的角落。
彼處的紅色躍入瞳孔之中——幾張沾著灰的碎紅紙牢牢扒在地上,灰塵中還隱約流淌著金色。
只一瞬間,季明月就想起了步安遠的那朵新郎胸花。
相似的紅紙,相似的金粉。
只是缺少了一個【囍】字。
季明月一悚,走到連海身邊,想要把這個驚人發現告訴海哥。
嘴唇還沒張開,卻見連海眼光在白牆上逡巡:“步主任,這是您的全家福嗎?”
牆上掛了幾張照片,看上去像父子合照,下方皆有小字【榮烽與兒安泰留念】。正中央的照片尤為惹眼——是一幅幅長卷合照,外罩的玻璃被擦得纖塵不染。照片中,一白髮老者端坐於正中央,四周圍著十餘人,大人孩子都有,或坐或站。
步安泰正在準備酒水,聞言將剛搬來的果粒橙和酒罈子放在一邊,聞言抬頭樂呵呵地道:“是,一家三代同堂了,中間那是我爺爺,我爸步榮烽排行老二。”
“步老先生好福氣,子孫滿堂,兒女繞膝。”連海道。
與此同時,他也認出了三個熟悉的中年面孔:離老者最近的、同樣坐著的男人,是如今的西北知名企業家步榮光;稍遠些的是步榮烽;而老者身邊稍遠些的另一位站直了身體,則是在陰冥遇到的那名帶頭鬧事的無瞳鬼,“三叔”步榮耀。
老爺子更偏心誰不言而喻。連海暗想,錢這種俗氣的玩意兒,卻能賦予人一種不俗的東西,叫做尊嚴。
客堂熱鬧,季明月的心思被照片帶跑了,看了片刻,道:“海哥你這話就不對了,什麼叫兒女繞膝?老爺子沒有女兒,喏,照片裡全是男的。”
不止照片,季明月靈光乍現,細細回想了一下,自打進入步家村,除了那個歇斯底里的“瘋婆姨”,他是一個女人都沒見過。
更有甚者,在下面遇到的十八隻無瞳鬼,也全是男人。
步家村的y染色體這麼牛逼的嗎?
這時季明月又發現新的華點,微揚手指點了一下:“奇了怪了,怎麼有個人只剩一半?”
照片右側最邊角處有鋸齒狀撕痕,撕掉的是一個人像。但可能是撕照片者手抖了,留了半個身子。
爺叔們已經把熱菜傳進客堂,步安泰抬眸乜了一下,忙著去接菜佈菜,把糖醋排骨和大盤雞錯開擺好,又將“霸王別姬”放在正中間。他不以為意地“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