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卻靜悄悄的,一點兒生氣兒不聞。王夫人腳步一頓,看向打簾子的鴛鴦,鴛鴦卻是搖搖頭:“老太太請二太太一個人進去。”
王夫人無法,只得進去了。
剛進屋子,迎面一隻茶碗砸來,王夫人避之不及剛好被砸個正著,溫熱的茶水淋了一頭十分狼狽。王夫人噗通跪下,又羞又急又氣又惱,卻因對方是賈母而不敢發作,只是紅了眼眶強忍眼淚,嘴唇哆嗦著向賈母請罪:“不知媳婦做錯了什麼事惹得老太太生這麼大的氣,老太太只管教導媳婦,彆氣壞了身子。”
這話裡已是有質問之意。
王夫人伏小做低伺候賈母這麼多年,自問沒有不周到不細緻不孝順,何況如今女兒做了貴妃,她已是貴妃的母親了,卻被這麼給了沒臉,哪怕屋內並無第三個人,仍是令她難堪萬分,紫漲了麵皮。
賈母聲色不同以往,臉色很是冷肅,那銳利的眼神幾乎刺破王夫人的面板。見王夫人竟還有膽子質問,冷笑道:“王氏,我還沒死呢!早先我是怎麼說的?我說了要先和林家通氣再說提親,你當面答應的好好兒的,背地裡卻直接找官媒去提親,如今被林家拒了,你臉上好看?”
王夫人神色一變,暗罵不知哪個耳報神將訊息告訴了賈母,可想到賈母的主意,又理直氣壯:“老太太只問我為什麼去提親,卻不說您為什麼改了主意。”說著哭起來。王夫人已是將五十的人了,哪怕保養的再好也是上了年紀,若在平時自然是個慈善的官太太,可在這會兒,一行哭一行訴,頭髮亂了衣裳溼了,面容也花了,再配著滿頭的茶水,說不出的淒涼。“寶玉是我的命根子,是賈家的嫡子嫡孫,老太太疼了他那麼多年,連薛家都不看在眼裡,卻瞧中了林家的義女。什麼義女,不過是說著好聽,實則與林家沒任何干系,不過鄉野出生的丫頭罷了,如何配得上我的寶玉?便是配給環兒都委屈了他。若有這麼個兒媳婦,我如何有臉面在外走動應酬?老爺做官也沒臉,咱們一家子竟是別出門了!媳婦、媳婦實在是不願意。”
賈母聽了這席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見她還在哭,模樣實在難看,厭惡又不耐煩的喝道:“好了!虧你還是大家子出生,當家的二太太,這把子年紀了還鬧這出,不嫌丟人!當著我的面哭,是咒我還是怨我?王氏,我只問你,誰說我改了主意?誰說我要將她說給寶玉?你素來穩重周到,如今怎麼莽撞糊塗起來?你明知她的身份連環兒都配不過,又如何配得上寶玉?難道我這些年疼寶玉竟是假的不成?”
王夫人聲音一頓,賈母的話猶如醍醐灌頂,王夫人此時已悟了過來,再開口便有了幾分心虛:“媳婦聽說,老太太要將她說給寶玉做二房。”
“糊塗!”賈母更是氣惱:“你怎麼不細想想,寶玉才多大?滿打滿算,十二歲的生辰還沒過呢,便是真要議親也是娶正妻,哪有正妻沒過門先定什麼二房的?便是房裡人也得暗地裡放著。你當了這麼多年的管家太太,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這話要傳出去,指不定別人怎麼笑話,竟是連老大家的都不如了!”
王夫人一怔,終於回過味兒來。
是啊,什麼二房奶奶,寶玉都不曾說親,怎麼可能呢?他們這樣的大家子自有規矩,哪裡能亂了。當時她怎麼就聽丫頭們胡謅幾句便信以為真了?
王夫人臉色漲紅,這回是真心請罪:“老太太,都是我豬油蒙了心糊塗,一牽扯到寶玉就昏了頭了。老太太原諒媳婦一回,媳婦再不敢了。”
“如今只怕林家也惱了!”賈母氣的胸口疼。歷來的親事,在提親前兩家都會先通個聲氣兒,女方家同意了男方才上門提親,今天他們賈家這樣莽撞的行事只怕是京城中的頭一份兒。更可氣的是,王氏託媒人去提親,還打著她的旗號!
賈母這輩子都沒這麼丟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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