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家態度便很是冷淡,賈赦賈政皆不在家,只一個賈璉招待殷勤。林如海將這一切看在眼裡,不動聲色,只是越發覺得榮國府已不復當初。
賈母歷經世事,雖對林如海突然無聲無息回京很是驚疑,卻不似旁人那般外露,態度一如既往。
“女婿給老太君請安了。”雖說賈敏去世,但林如海並無再娶之心,兼之女兒的緣故,待賈母仍是敬重。
“都是自家人,何須多禮。”賈母見到他卻是想起已逝的女兒,不由得心中一悲,滾下來淚來。“我這些兒女裡頭,獨疼敏兒一個,偏她早早撇下我去了,竟是最後一面都不曾得見。”
身旁的鴛鴦等人連忙解勸,便是林如海也眼眶一溼。
賈母好容易止住眼淚,攬著黛玉在懷裡說道:“幸而有玉兒伴著我。玉兒像她母親,見著玉兒就似見著我的敏兒了,我只願她長長久久伴著我才好呢。”
林如海聞言便是皺眉,這話裡含義已是直白了,當即不動聲色笑道:“往後女婿也是要常住京城的,老太太但凡想外孫女兒了,要見面也容易。”
賈母心頭一涼,料不到林如海竟是連讓黛玉住在這兒的話都不說,可見是與賈家生分的很了。心頭一轉,滿臉關切問道:“好好兒的怎麼就回京了?”
林如海道:“聖上旨意,聖上體諒我在揚州鹽政多年辛苦,便命我交割了公務進京。”
“……這、沒了其他旨意?聖上不曾委派其他差事?”賈母問的略急。
林如海淡笑說道:“尚不曾委派差事。聖上說我監管鹽政多年,實在辛苦,有心放假讓我休養。聖上體貼臣屬,我等自然感激不盡,唯有謹遵聖意,不敢妄議其他。”
賈母心中更涼,想著只怕林如海是真失了聖意了,一時間對兩玉之事也沒了熱情。
林如海掩下眼中精光,只做一切不知。
從賈家回來,林如海又與幾家世交走動,而後便閉門不出,日常間只看顧兩個女兒讀書,彷彿當真卸任賦閒不理外事。
黛玉巴不得他日日如此清閒,有父親在家,她也不必總往賈府去住,住在自家豈不自在。再說,自上回去了賈家,她也覺察到外祖母待自己冷淡了幾分,雖仍是疼愛,到底不如以往。她何等聰慧,又聽了外祖母與父親的那些話,心中明瞭,也覺輕鬆。
黛玉與青筠兩個除了讀書,便是準備各樣湯湯水水為林如海進補。
眼看著入冬了,府裡應季的份例撥了下來,按著往常舊例,衣裳料子並未交給針線房,白鷺與紫鵑各自將兩位姑娘的份例領了回去自做。黛玉針線雖做的少,卻也極好,見了衣裳料子倒想起一事。
“紫鵑,找出一匹松花的來,按著老爺的尺寸裁了,做件家常薄襖。”黛玉正在心裡盤算著繡什麼花兒,就見林青筠進來了,忙起身相迎:“姐姐怎麼這會子來了?”
“在屋裡怪悶的,來你這兒逛逛。這是做衣裳呢?”林青筠因著今兒天氣陰沉沉的,颳著風,又冷,屋子裡頭丫鬟們都在剪裁料子做衣裳,覺得沒什麼意思,這才往黛玉這邊說說話。
“嗯,想給爹爹做件衣裳,入冬好穿。”黛玉拿出花樣冊子,請她看。“姐姐覺得哪個好看?”
“妹妹眼光比我好,妹妹瞧著搭配就是了,總歸只要是妹妹心意,義父沒有不喜歡的。”林青筠一向知道黛玉很孝順,不在揚州時還不忘時常寫信問飲食湯藥,如今好容易團聚,自然更是體貼細緻。
聽著外頭風聲越發大了,青筠握了握黛玉的手,微微皺眉:“妹妹也該仔細些,手都涼了,就要入冬了,可大意不得。”
“這是剛剛摸了剪子,一會兒就暖了。”黛玉捧了熱茶給她,自己也緩緩的喝了一杯熱茶,只覺通體舒泰,雙手慢慢暖和。
夜裡下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