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微生嘉木明白,這匹幼狼終於受了傷。
可是他還是沒有動。
因為他知道自己不應該現在冒然的衝出去安慰他。
因為他大概也知道,高子安今夜就要死了。
一個柔軟的少年,若是父母鄰里皆慘死,只有自己活了下來,是很惶恐的。所以假如有個人指責這一切都是他的錯,去回答他心裡無數的“為什麼”,大概是沒有人會不信的。
現在,只有高子安也死了,豐鴻光才能自圓其說,才能逼迫楚松落只依靠自己,培養他的忠心。
楚松落會傷得更深。
那時候才是他出場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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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痕疊加傷痕,楚松落正在變成微生嘉木所熟知的那個“楚松落”的雛形。但是微生嘉木這就要撕開他的傷痕,讓他重新變得鮮血淋漓而柔軟鮮活,從而直接擁抱他滾燙的心。
魔教大名當然不叫魔教,叫朝陽神教。而朝陽神教的祭日大典,剛剛好與清明節是同一天。
楚松落他們其實沒有資格入場觀典的,只是教主卻要他來。
楚松落只是低聲說,“死人已不能再死,我連掃墓都不可以去麼?”
豐鴻光卻指著自己身旁的四個侍女說,“她們照顧你這麼些年,今天你若能殺了她們,就自然沒人再阻攔你了。”
楚松落握著腰間的彎刀,沉默地、脊背挺直地離開了。
他殺了這四個人,自己也受了傷,扶著山壁到了深山他為高子安掘的墓前,卻看到有個白衣男子正在灑掃墓碑——雖說也只是一塊形狀較為扁平的石頭,是楚松落自己拿刀刻的字,“摯友高子安之墓”。
那男人聽到聲音,轉過頭來看他,“你是來掃墓的麼?”
楚松落盯著他反問,“那麼,你是來掃墓的麼?”
男人——也就是微生嘉木,並不理姬衍簡“誒你怎麼擅自改了自己不能說話的預先設定”的叨叨,微微一笑,“我只是住在這山裡,見這裡有墓,已經要日落了還沒有人來,於是過來看一看而已。——我回答完了,你呢?”
他看到楚松落的眼睛又黑又亮,像一匹孤傲的小狼。
“我也只是來看一看。”
於是他自說自話,頷首道,“我明白了——你是立碑人,這墓主人的‘摯友’咯?”
“我不是。”少年垂著眼,手卻漸漸抓緊,“我是殺了他的人。”
“哪有殺了人,還會過來看一看對方的墓碑的。”
少年沉默一陣,低聲道。
“因為我就是要殺人的。”
微生嘉木沒有回答,空氣裡有片刻沉默。
忽然楚松落被觸碰到了臉頰。
然而他臉上乾燥冰冷,什麼也沒有。
“我以為你已經哭了。”男人輕輕嘆息一聲,問他:“你為什麼沒有哭呢?”
少年的手按在了彎刀上,警惕地要後退,一邊低聲回答他。
“我說了,我是要殺人的。一把刀,何必要落淚。”
微生嘉木輕而易舉地阻止了現在的楚松落的動作。
他眉眼柔和,蹲下來環抱住這瘦弱倔強的少年的腰,把腦袋擱在他的單薄的肩膀上。
“你不是的。”
“你只是被擁抱得太少。”
日頭漸漸落了,空氣變得曖昧昏黃。
寂靜裡,隱約有灼熱滾燙的淚水打落在他的肩頭。
那少年的聲音帶著一點哭腔,然而卻很堅定。
“你若再不放開,我就要殺了你了。”
他輕聲笑了,“在我面前,你連拔刀都做不到,又如何殺我呢?”
少年卻一口咬上了他的脖子,用力之大,直破皮肉,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