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地反抗失眠。不一會兒,當他迷迷糊糊睡過去時力氣消失了,意志也渙散了,於是,思想又接二連三地溜回來,重新佔有他的整個身心,他的幻想便又重新開始了。他又重新走上了他和泰蕾斯幽會的路:下樓,跑過地窖的門口,到了屋外,循著他剛才睜著眼睛已幻想過的路,走進新橋街,爬上小樓梯,輕輕地叩門。但是,這次來開門的不是身穿短裙、袒胸露肩的少婦泰蕾斯,而是卡米耶,是那個他在陳屍所裡看見的、淡綠的、面目猙獰的卡米耶。死屍向他伸出雙臂,猙獰地笑著,白牙齒間露出了黝黑的舌頭。
洛朗大叫一聲突然醒來,全身都已被冷汗浸透了。他把被子拉到眼睛上,咒罵著自己,生自己的氣。他要重新入睡。
他又像前次一樣徐緩入睡。他仍然感到非常疲勞,處在半夢半醒之中。當他重新失去理智時,他又開始動身去那一心想去的地方,他奔去見泰蕾斯,而這次給他開門的還是那個溺死者!
太可怕了。他只好坐起來。他想無論如何也要驅散這個可怕的惡夢。他祈禱睡死過去,什麼也不想。只要他醒著,他就有足夠的毅力把卡米耶的陰魂趕跑。可當他一旦控制不了自己時,他的靈魂就引導他去追求淫樂,同時也把他引向極度的恐怖。
他又試圖入睡。但是,他不是在淫樂中魂不附體,就是從恐怖中突然驚醒,這些始終在交替進行。他固執而憤怒地不斷走向泰蕾斯,但又不斷地迎面碰見卡米耶的屍體。如此反覆不下十次,他仍是重走同樣的道路:拖著同樣灼熱的肉體出發,沿著同一條路線,帶著同樣的感覺,完成了同樣的動作,每次都準確無誤。但也不下十次的,當他伸出雙臂想擁抱他的情婦時,看見的卻是溺死者衝出來想投入他的懷抱。這同樣的不幸結局,每每讓他醒來,喘著粗氣,狂亂非常,卻始終沒有消除他的情慾。幾分鐘後,等他重新入睡時,他的情慾又重新使他忘掉等待著他的醜惡屍體,又跑去尋找少婦那溫暖而柔軟的肉體了。在一個鐘頭裡,洛朗就生活在這不斷重複、不斷出現意外的惡夢中。每次的驚醒總給他帶來更大的恐怖和打擊。
他最後一次受到的驚動最厲害,也最痛苦,他決定起來,不再抗爭下去。黎明已來臨,一束灰白而憂鬱的微光,從開在灰白色天邊的方形小窗裡射進來了。
洛朗帶著暗暗的憤怒,慢吞吞地穿上衣服。他為自己一夜未眠,又居然像孩子似地被嚇成這樣而憤怒。。他一邊穿褲子,一邊伸了伸懶腰,揉了揉四肢,再用兩隻手在他受了一夜驚嚇的臉上摸了一下,重複說道:
“我不應該去想這些,如果好好睡覺,現在我一定感到會很精神,很舒服。……啊!如果昨晚泰蕾斯同意和我一起睡的話……”
當他想到泰蕾斯會使他停止害怕時,他稍稍安下了心。的確,他很害怕日後的夜晚都像他剛熬過來的一夜那樣恐怖。
他用冷水洗面,又梳理了一下頭髮。稍微洗整之後,他的頭腦清醒多了,殘餘的恐懼也隨之消失了。他能自由地思考了,只是感到四肢非常疲乏。
“我可不是膽小鬼,”他穿戴完畢後對自己說,“我根本不在乎卡米耶……這個可憐蟲會躲在我的床底下,這實在太荒唐了。否則,我豈不是每晚都要想著這事了麼……當然,我應該趕快結婚。只要泰蕾斯摟著我,我就不會想起卡米耶;只要她吻我脖子,我就不會感到那種針扎似的疼痛了……讓我來看看這傷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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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杏出牆》17(3)
他走近鏡子,伸長脖子,察看著,傷疤是淡紅的。他分辨出被害者的齒痕時,頓時感到某種激動,血衝上了腦門。於是他又看見一個奇特的現象,衝上來的血把傷疤染成了紫紅色,鮮明而血紅地顯露在他豐腴而白皙的脖子上。與此同時,他還感到了劇烈的疼痛,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