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彥貞只比秦素大了幾個月,卻出落得秀麗,身量比秦彥婉還要高些,面貌輪廓肖似林氏,唯眉眼間多了幾分恬淡,宛若畫中仕女,有一種徐徐淡雅的風致。
“四姊好。”秦素向她行了個禮。
秦彥貞點了點頭,又端詳了她兩眼:“黑了些,太瘦了。”
她說話的聲音也是淡的,表情更是淡近極無,語罷便靜靜立在了秦彥婉身側。
秦素佯裝害羞垂下了頭,說不清心裡是何滋味。
說來也是怪事,秦府東、西兩院明爭暗鬥,連院子的名號都要比照著起,然小輩之間卻鮮少勾心鬥角之事,至少前世的秦素便不曾聽聞過,她想,這或許是因了太夫人及秦世章的雙重影響所致。
秦府小輩皆是打小便聽著太夫人講古長大的,太夫人總說,秦家在那樣艱辛的磨難中生存了下來,靠的便是齊心合力。而秦世章卻奉行老莊清靜無為之道,行止超然,為人謹持。家中子女多多少少受他二人影響,爭鬥之心自然便也沒那麼重了。
秦素垂眸想著心事,不知不覺間,身邊又多出了兩個矮矮的小人兒:八歲的五郎秦彥樸臉兒圓胖,大眼睛黑黝黝地如同寶石;六歲的七娘秦彥柔面板細白,宛若瓷人一般。
他們兩個年紀小些,皆不大認識秦素了,秦彥婉便低聲叫他們行禮,態度十分溫柔。
東院晚輩本就以她為長,而小輩們看來對她亦十分親近,秦彥柔便一直縮在她身後,只露出個腦袋,好奇地打量著秦素。
秦素對她笑了笑,腦海中浮現出前世最後一次見秦彥柔的情景,彼時的秦彥柔已近十歲,出落得清秀可人,一手繡技尤為出眾,據說是她的生母徐氏親手教的。
卻不知秦府抄家之後,這個心靈手巧的小姑娘,有沒有得到一個好些的結局?
雨絲纖細、流水潺潺,東華居的迴廊轉角處,一叢芭蕉猶自青翠,蕉葉上墜下透明的水滴。
秦素正出著神,卻見正房明間虛掩的門扇終於開啟,粗布棉簾被人從內挑開,露出了林氏模糊而疲憊的臉。
“請郎君與女郎入內。”青衣小鬟躬身行禮,分列於屋門兩側
“快進來吧。”林氏亦在胡床上向外招了招手,看向秦彥婉與秦彥貞的眼神裡,含著些許心疼。
幾人依著序齒魚貫而入,齊齊向林氏見禮。
“都起來罷。”林氏憔悴的臉上撐起一個笑,招呼小輩們坐下,又叫奶姆將秦彥恭抱了出來。
秦彥恭今年才只三歲,正是渴睡的年紀,此刻想是尚未醒透,在奶姆懷裡揉眼睛,看見林氏便伸手要抱。
林氏自見了他,面上便亮起了一層柔光,再不復憔悴的模樣。她愛憐地將秦彥恭抱在懷中,眉梢眼角皆染著笑意。
年近三十才生下這麼一個兒子,林氏自是疼到了骨子裡,抱著愛子掂了掂,便柔聲地問:“冷不冷?餓了麼?”又問奶姆:“昨晚睡得可好?”
奶姆恭聲道:“小郎君睡得極好,只半夜醒過一次要水喝。”
林氏滿意地點了點頭,又摟著秦彥恭軟語哄了好一會,方叫奶姆抱了他下去。
直到那奶姆的身影消失在棉簾後,林氏才終於轉過視線,看了秦素一眼。
秦素斂眉端立,衣袖垂得筆直。
她方才便一直站在堂下,林氏卻像是才看見她一般,這讓秦素覺得十分無奈。
這是她回府後與嫡母的首度見面,需得大禮跪拜才合規矩,可方才林氏自顧自逗弄幼子,秦素便只得立在一旁候著。
還好她沒有先跪。
秦素心中暗忖著,一面已是跪伏於地,大禮拜見,恭謹地道:“不肖女六娘,拜見母親。”
林氏的視線垂了下來,在秦素的身上輕輕一碰,便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