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淡笑。
此際想來,他還真有些自以為是了。本以為穩固的根基,其實根本經不起搖撼。而這一切,還是拜東陵野老的幾次贈言,方才令他察知的。
他微微闔上雙眼,仔細回顧由大都至上京,再由上京至青州這整線條上發生的諸事,心中已然有了一條清晰的脈絡。
待想明瞭這些,他便又睜開雙眼,自一旁的書匣裡取出裁刀,挑開封蠟,取出了信紙。
那是市面上最常見的薄繭紙,紙張展開時,發出了細微的聲響,薛允衍垂眸看信,挺直的鼻樑下,薄唇抿得極緊,這讓他整張臉都有了一種肅然,配合著他淡靜的眉眼,竟生出了一種叫人望而生畏的味道。
然而很快地,這種冰冷的神情便從他的臉上消失了。
他眉目淡然地將信紙折進袖中,凝眸沉思了一會,便抬手敲了敲車壁,旋即又自一旁的書匣中揀了一方素紙,在膝頭鋪開,挑出一管狼毫來,向那細頸瓶中沾了些墨水,便在紙上疾書起來。
馬車慢慢停下,車簾掀開,一個穿著勁裝的精幹男子立在簾前,叉手道:“中丞有何吩咐?”
薛允衍此時已經收了筆,將那張紙攤在一旁晾乾,淡聲道:“一會你快馬將此信交予白先生,告訴他,事不宜遲,儘快安排下去。再有,陶老父女身邊你安排幾個人手盯著,平素以護衛為主,若有異狀,即刻來報。”
“是,中丞。”那侍衛利落地應了一聲,薛允衍便將紙折了幾折,遞給了他,又道:“此處不比上京,送信時多帶些人。”
侍衛躬身應諾,便即退了下去,不一會,車外便響起了一陣馬蹄聲,漸行漸遠,很快便消失在了薄暮下的街頭。
薛允衍又向車壁敲了幾記,那馬車便又駛動了起來。
漸濃的暮色中,這輛簡單的青幄小車亮起了風燈,如同無數行走在和惠大街上的馬車一般,並無半點出奇處。
而在整座青州城中,在這個夜色緩緩降臨的盛夏黃昏,街頭巷陌行走的車輛與行人,亦皆是如常。那自遠處而來的絲竹聲,仍舊以一種婉轉而逍遙的姿態,迎接著這尋常的一天,對即將到來的風雨和動盪,渾然不覺……(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援,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使用者請到m。閱讀。)
第303章 妙覺庵
中元十三年的夏天,似是總含了幾分不尋常的意味。然而,在大舟山腳下的竹林與庵堂間,一切卻又顯得如此寧謐。
黃昏時的太陽,已然消耗盡了所有的熱力,淡金色的夕陽,斜斜地鋪散於不遠處的那一大片竹林,似為那一層翠碧,塗抹上了些許金粉。
襄垣杜氏的四郎君杜驍騎的庶四子杜光武,站在竹林外,望著眼前那兩扇緊閉的門扉,神情有些恍惚。
他從沒想過,有朝一日,他會來到這裡,確切地說,是來到一座尼庵之前。
這並非他的本意,而是東陵先生的那封信指引著他前來的。
在東陵野老的贈言中,不僅指明瞭讓他來到這大舟山下的妙覺庵,且還指明瞭他必須要找到的人一個法號叫做絕慧的比丘尼。
“大舟山下,妙覺庵中;有比丘尼,法號覺慧。知君之事,識君之母;君之來處,盡在此中。”
那贈言中便是如是說的。
那贈言最後還有一語,“君非李氏所出。君之生母,另有其人。”
杜光武怔然立在妙覺庵的大門前,面色麻木,似一尊泥塑的雕像。
李氏,並非他的生母。
拿到贈言的那天,他腦海中翻來覆去的,唯有這句話。
他已經不大記得是如何回到自己開的那間水鋪的,他只記得,在看到信的那一瞬間,許許多多模煳而又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