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就走了。
韓絳長了一顆玲瓏心腸,他過來,其實還有個說不出來的使命,那就是試探王家,如果王寧安點頭,就能拿到十萬畝土地,這是夏竦許諾的!
夏相公瘋了,要給王寧安好處?
當然不是這麼簡單,夏竦篤定回河成功,他的功勞潑天,重回京城那是必然的。只是回京之後,還做樞密使嗎?
人家夏相公志存高遠,是要搶奪首相的位置。
想入住東府,就要政通人和,眼下他最大的對手就是賈昌朝和慶諸公。其實賈昌朝和慶諸公的仇,絲毫不在他之下,只是夏竦太過強勢,兩方不得不聯手。
別看王家官職很低,不值一提,事實上,王良作為賈昌朝的下屬,而王寧安是六藝學堂的重要人物,王家父子是賈相公和慶諸公間的橋樑。
把王家拉過來,至少讓他們保持中立,賈昌朝就沒法勾結富弼和韓琦等人,也沒法利用歐陽修在士林的影響力,這樣一來,賈昌朝就威脅不到夏竦……
至於韓家呢,他們是河北的地頭蛇,顯然也是腳踩多條船,四處討好,八面玲瓏。
為什麼說官場難混,難就難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從來都不是涇渭分明。
就像王寧安知道韓家和夏竦有合作,他也不能翻臉,韓家也是同樣,明明有得罪王寧安的風險,但是他們也不能放棄夏竦的那條線……
很糟心,可事實就是如此。
韓絳看得出來,王寧安對夏竦的芥蒂很深,或許他受到歐陽修的影響,總而言之,撮合王家和夏相公的任務沒完成,韓絳的情緒有些低落,但是當韓宗武等韓家子弟過來的時候,韓絳的心情又好了起來。
他拉過韓宗武,仔細看了看,滿意點頭。
“你的事老五都寫信告訴我了,會做事了,三叔心裡很高興,記住,要不驕不躁,虛心學習。王先生的才學遠勝他的年紀,你可不許輕慢了先生。”
韓宗武誠惶誠恐,“王先生智計無雙,心懷天下,見識高妙,手段非常。是註定要立德立言立功的不朽之才,侄兒能僥倖追隨先生,學到先生的一星半點,已經算是幸運了,真恨不得時刻侍奉先生左右,早晚聆聽教誨,開啟智慧,三叔送小侄來六藝,真是小侄的幸運,請三叔受小侄一拜。”
韓絳已經夠高看王寧安的,只是到了侄子這裡,直接把王寧安捧成了聖人。
還立德立言立功!
孔夫子也不過如此,小小的王寧安,有這麼了不起?
韓絳滿心問號,可韓宗武的神態堅定,又不像是撒謊。韓絳沉吟一下,把其他人趕出去,只留下韓宗武一個,把他的來意和侄子說了一遍,又把其中的籌謀算計,告訴了韓宗武。
不得不說,大家族的子弟就是得天獨厚,這種級別的鬥智鬥勇,尋常百姓之家,哪裡能聽得到。
韓宗武果然沉穩了許多,只是用心聽著,不驕不躁,韓絳暗暗點頭。
“其實對王家來說,能和夏竦緩和關係也不錯,光靠著歐陽修那些人,未必能給他足夠的好處。夏竦是小人不假,可小人無所顧忌,捨得下本,一下子就拿出了十萬畝的田,你說說吧,歐陽修能做得到嗎?說到底,王寧安還是年輕,書生意氣啊!”
聽完三叔的評價,韓宗武還是十分沉默,一聲不吭。
“有什麼話直說,不要藏在心裡面。”
韓宗武抬起頭,稚嫩的臉龐上,顯示出不相符的冷靜。
“三叔,你算漏了一種可能。”
“什麼可能?”
“夏竦會失敗,而且敗得很慘,萬劫不復那種,所以王先生才不會和他合作。”
“什麼?”韓絳一驚,忙問道:“夏相公那麼聰明的人,不會犯這麼大的錯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