奮勇殺敵,朕真有些問題,想要向王卿討教。”
“陛下折煞微臣,臣不過是儘自己的職責,而且萬事開頭難,後面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當不得陛下盛讚。”
趙禎搖頭,“王卿,你客氣了。朕想請教你的第一件事,就是為何士紳不可靠?”
“這個……”王寧安沒聽到富弼的那段經典論述,也不知道趙禎的心思,有些話他是不敢胡說八道的,但是又不能不說。
“啟奏陛下,臣覺得有句話叫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想來士人的選擇餘地多一些吧!當然,也真是因為如此,歷代士人,慷慨赴義,盡忠報效,才顯得彌足珍貴,尤為難得……在齊太史簡,在晉董狐筆。在秦張良椎,在漢蘇武節。為嚴將軍頭,為嵇侍中血。為張睢陽齒,為顏常山舌……這些都是歷代士人表率,高山仰止,令人驚歎。”
情急之下,王寧安把正氣歌都搬了出來。
可是趙禎根本沒心思聽後面這半段,他不停咂摸王寧安前面所說。
沒錯,就是士人的選擇機會多,秦漢隋唐,三百年一個輪迴,朝代盛衰,興亡交替,皇帝換了多少家,可古往今來,士人都是入朝為官,在鄉為紳,吃香的,喝辣的,任憑風浪起,端坐釣魚臺!
當真是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
敢情這天下是士人的,皇帝不過是臨時的過客而已!
領悟到了這一點,什麼都看得一清二楚了。
士人掌握土地,讀書識字,掌握地方宗族勢力,根深蒂固,盤根錯節。哪怕改朝換代,也很難衝擊到他們,畢竟誰當皇帝,都需要他們來幫忙,治理國家,維護地方。
自古以來,皇權不下鄉,就是這個道理。
既然士人手裡有籌碼,他們自然和老百姓不一樣。
就拿薊州和灤州來說,王寧安給分了田,分了農具,牛羊,還給蓋了學校,興修水利……這些老百姓都看在眼裡,如果契丹人殺回來,他們還能維持不變嗎?這不是笑話一樣嗎?契丹人肯定會搶走他們的農田,奪走他們的牛羊牲畜。
把他們重新變成農奴!
沒有希望也就算了,一旦有了希望,他們能放棄嗎?
王寧安敢說,至少一半以上的老百姓,他們寧可不要命,也不願意放棄到手的土地!遼國大局來犯,他們肯定要拼一個血流成河,屍積如山!
換成士人,他們就不一樣了。
這幫人想的是當官,想的是免稅,想的是兼併更多的土地……不管是誰,只要能開科舉,任用士大夫,給他們免稅特權,他們就能接受,甚至是甘當走狗!
遼國統治燕雲,就施行南北分制的官職,給予燕雲漢人科舉的權力,他們樂顛顛參加考試,爭相當遼國的臣子,哪怕是低人一等的南面官也無所謂。
再看看富弼,老先生治理幽州的思路,居然和契丹人是一樣的,他也開科舉,籠絡士人……看起來是把地方穩定了……呃不對!
連穩定都沒有做到!
那些士人能背棄遼國投靠大宋,就能出賣大宋,再去舔遼國的屁股!
關鍵就看一個字:利!
什麼忠孝仁義,什麼士人節操,什麼孔孟之道……都擋不住一個利字!
此刻的趙禎,居然有一種悟道的感覺。
他覺得自己處在玄而又玄的境界,非常美妙,也非常憤慨……以往的所有困惑,在這一刻,豁然開朗,什麼都想清楚了。
不得不說,除了真正一步步打下天下的帝王,還有少數的妖孽,多數的皇帝,從小到大,身邊不是太監,就是文臣,哪怕明知他們在哄你,多多少少,也會相信一些。
尤其是趙禎這種乖乖寶,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洗腦,哪怕他變得和以往不一樣了,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