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這句,她故意不看周鬱詞坍塌的面色,抬腿向門口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她很擔心周鬱詞會來攔她。
好在一直到她開啟門,身後也沒什麼動靜。
她走出去,剋制著沒回頭。
周鬱詞受傷的面容,不斷地在她眼前晃動,令她無比愧疚。
她的身體在惡化,將他遠遠推開,是她能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走著走著,她感覺有水滴落在自己身上,恍惚抬眼一看,才發現她竟然出了這棟樓。
這場雨,讓整片天地都霧濛濛的,寒意順著骨頭縫往身體中滲透。
雨滴打在身上,力道不重,卻格外寒涼。
想周鬱詞太專注,她竟然忘了給張叔打電話。
懊惱地嘆了口氣,她拿手擋著前額,正要轉身回一樓大廳,結果剛轉身,差點撞上一個人。
那人手中撐著傘,她撞過去時,他忙把傘舉高了。
雖然她及時剎車,還是不免到了他傘下。
雨滴下墜,層層疊疊地敲在地上、傘面上,發出咚咚的聲響。
她忙放下手,抬起頭想和人家道歉。
結果看清是陸亦沉後,愣在原地。
男生穿著挺括的黑色風衣,撐著深藍色的傘,傘柄漆黑。雙肩包的帶子疊在一塊,挎在右邊肩頭。
那雙烏黑的鳳眼,深深地凝視著她,裡面有種種情愫湧動。
宋矜怔怔地想,原來她剛剛真的不是幻聽?陸亦沉也來醫院了。
是胃病犯了嗎?
「怎麼沒打傘就出來了?」男生將傘面往她這邊傾斜,不贊同的語氣裡,聽得出關切。
「嗯……忘了。」宋矜往他身後看了一眼,猶豫要不要往大廳跑。
他看出她的想法,直接擋住了她的視線:「車子在哪裡。」
宋矜沒反應過來:「嗯?」
陸亦沉深邃的目光,幾乎是貪戀地落在她臉上。
在學校裡,他與她經常可以見面,但是每次只能剋制地說上幾句話。這樣近的距離,更是許久都沒有了。
她厚實的大衣包裹著纖細的身軀,脖子鬆鬆圍著一條紅色的圍巾,不如巴掌大的小臉兒,乾淨瓷白。
水汪汪的杏眼裡,只有他一個人。哪怕促成這個局面,是因為下雨共打一支傘,也讓他心裡止不住地竊喜。
若是能一直這樣下去該多好?
可惜外面這麼冷,她不能久留。
「我送你過去。」
宋矜皺眉,明顯要拒絕。
陸亦沉搶在她前面說:「正好我也要往那邊走,順路。你放心,」他苦澀地扯了扯嘴角,「我看你上車就走。」
宋矜垂下眼簾,默默轉過了身。
她刻意和他保持了一點距離,但是傘只有這麼大,再挪動,她就要淋雨了。
陸亦沉察覺得到,但是他一個字也沒說,只將傘往她這邊再傾斜了些。
他半邊肩膀,還有肩上的書包,都因此暴露在雨中。
宋矜忍著沒問他來醫院是做什麼,只小聲提醒:「你往這邊靠靠吧,包都濕了。」
陸亦沉腳步一頓,隨即綻放出了今天第一個笑容來。
其實他的包裡沒什麼重要的東西,但他還是怕宋矜反悔似的,「嗯」了一聲,往她這邊靠了半步。
一下子,他握著傘的那隻手,就和她的肩膀輕輕碰上。
雨滴落在傘面,聲響被放大數倍。可兩人衣服淺淺摩擦的聲音,還是清晰地傳進了宋矜的耳畔,讓她略感不自在。
「你來醫院複診?」陸亦沉溫聲問。
「嗯。」
「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