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的,算是丫頭中的尖兒。那忠順王府的丫頭們又豈都是好相與的?也有那麼幾個曾聽過襲人之名,因此對襲人多加排擠。不管襲人如何殷勤小心,也不敢和那些正經家生的丫頭們爭什麼,過了沒幾日,心也就大灰了。
可巧蔣玉菡在忠順王爺跟前承奉,偶見了襲人一面,認得襲人腰上的大紅汗巾子乃是當年送與賈寶玉之物,只道襲人原是賈家之婢,稍一打聽,方知是襲人,由見她溫柔和平,亦念寶玉素日之情,便拿了銀子出來求天棋的恩典。那天棋本也是看在西門狂夫妻面上,才買了這襲人來,亦不在意,遂未收身價銀,賞了與蔣玉菡為妻。
便在那時,賈家抄家,多人入獄,蔣玉菡念著素日交情,加上襲人如今性情已大改,亦念素日之情,夫妻兩個著實是在獄中照應了不少。才出了獄時,那賈家諸人可說是蓬頭垢面,是一無所有,只得悽悽慘慘地居住於祭祀家廟鐵檻寺,過著衣食不周之日。雖有賈母所送銀兩衣物,但是賈母出府之前早已將各色梯己分給各房了,自己也只帶了一些隨身的衣物走罷了,如今又是依人而居,雖不豐厚,亦可使得他們幾房溫飽不愁,卻不料竟給邢夫人一力霸佔,二房分毫無得。
那邢夫人雖稟性愚犟,然心地卻狠,王夫人雖工於心計,但畢竟是個木頭似的人,說話行事卻不似邢夫人無一點風範,在對待財物上邢夫人更比她狠。且如今邢夫人又無甚身份依身,又無晚輩在前,行事說話更如市井潑婦,只說二房尚有兒子媳婦養活,自己卻一無所有,因此竟將賈母所送之物盡入囊中,找了個藉口就回她孃家去過日子了。
那李紈素日裡因王夫人恨她剋死賈珠,不得王夫人之心,使得她一介二房長媳卻只能退居於後,在王夫人跟前,直是似有若無,賈蘭這個比寶玉賈環更小的孩子也無人在意,母子兩個只過著自己槁木死灰一般的日子,如古井一般波瀾不驚。幸而在日常生活中月錢甚豐,母子兩個省吃儉用梯己也算得頗多。因此抄家時母子免了罪責,也便不居在了賈家,另買了一所四合院房舍,帶著隨身的丫頭婆子便搬了過去,仍是一心一意地過著自己的日子,外面之事一概不管。
也因此賈政一房真個是山窮水盡,無人能幫。好在襲人此時夫妻和睦,也早散了昔日之心,蔣玉菡又念著昔日之情,遂和襲人商議,不但供奉了賈政同一房同薛姨媽之用,又拿了錢盤下了這一間鋪子。薛寶釵本就是皇商出身,精於商行,正好寶玉此時已經大愈,想起素日裡他調弄脂粉乃是第一,遂開了胭脂鋪子,寶玉做則她經營,倒也算是天生一對。
黛玉聽了這一番糾結,心中十分感嘆,半日方笑道:“原就是各人有各人的緣法,雖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但是很多時候還是要靠自己才活得踏踏實實。”寶釵道:“可不是這麼說?經歷了這麼一番風雨,也該什麼都看開了一些了。想起素日作為,也難免有些汗顏。”因見黛玉腰身雖大,形容卻不見豐潤,便問道:“怎麼你倒是有些瘦了?”
黛玉笑道:“說來也奇怪,自有了這身子,也不似別人那般早早害喜,我卻是到了四五個月的時候才開始害喜,吃得倒還沒吐得多。如今還算是好些,沒有吐得那麼厲害了。”寶釵想起自己無緣的孩子小產於獄中,不由得一陣黯然,黛玉自是明白,也不好多說什麼,因見西門狂有些不耐之色,便起身告辭了。
賈寶玉和寶釵等送了出去,回到鋪子裡仍是好生料理著鋪子裡的生意。賈寶玉畢竟是不理論這些的,素日裡也只在內堂調弄著自己喜愛的脂粉,今日出來也全是因聞到了黛玉身上那股淡淡的幽香,方才出來的,眼見黛玉和西門狂夫妻如此和睦,黛玉面容神態上更是充滿了難以言語的幸福,賈寶玉心中不由得大灰了,想起素日作為,亦不由得一陣羞愧,只呆呆地回到了內堂,淘漉那時和秦鐘上學時曾說過要給黛玉做的胭脂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