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吉人舉事,無不利者。人徒不召而至(1),瑞物不招而來,黯然諧合,若或使之。出門聞告(2),顧睨見善,自然道也。文王當興,赤雀適來;魚躍鳥飛,武王偶見。非天使雀至白魚來也,吉物動飛而聖遇也(3)。白魚入於王舟,王陽曰(4):“偶適也。”光祿大夫劉琨前為弘農太守(5),虎渡河,光武皇帝曰:“偶適自然,非或使之也。”故夫王陽之言“適”,光武之曰“偶”,可謂合於自然也。
【註釋】
(1)人徒:眾人。
(2)告:疑“吉”形近而誤。本書《卜筮篇》:“吉人行道逢吉事,顧睨見祥物”,與此意同,可一證。又“聞吉”與下文“見善”對文,可二證。
(3)根據文意,疑“聖”後奪一“人”字。本書《指瑞篇》:“有聖人聖物,生於盛衰,聖王遭出,聖物遭見,猶吉命之人,逢吉祥之類也,其實相遇,非相為出也。”與此意同,可證。
(4)王陽:名吉,字子陽,漢皋虞(今山東省即墨縣東北)人。西漢宣帝時任博士、諫大夫。後與宣帝政見不同,謝病歸故里。
(5)光祿大夫:官名。漢時在朝中掌管顧問應對,議論朝政。劉琨:《後漢書·儒林列傳》作“劉昆”。字桓公,東漢東昏(今河南省蘭封縣東北)人。王莽時授學生五百餘人。中舉孝廉不行。後任江陵縣令。傳說該縣連年火災,昆向火叩頭,能降雨止風。之後為弘農郡(今河南省西部及陝西省東南部)太守。據《後漢書·儒林列傳》記載,傳說殽黽驛道多虎,行旅不通,昆為政三年,施行仁政,虎被感動,揹著虎子渡河,離開弘農郡。光武皇帝感到驚異,召問其事,回答說:“偶然耳”。
【譯文】
吉祥的人辦事情,沒有不吉利的。眾人不召喚就會到,吉祥物不招致就會來,暗中和諧一致,如同有人指使一樣。他們出門就能聽見吉利的訊息,環視周圍就能看到好的事物,這是自然的道理。周文王該當興起,赤雀恰好飛來;白魚跳上船,赤烏鴉飛上房,周武王正好碰見。這並不是天使赤雀到白魚來,而是這些吉祥物自己走動飛行聖人正好遇上。白魚跳到武王的船上,王陽說:“碰巧。”光祿大夫劉昆以前做弘農郡太守時,有老虎揹著小虎渡過河,漢光武皇帝說:“碰巧自然這樣,並非有人指使它們。”所以王陽說:“恰巧”,漢光武皇帝說:“偶然”,這可以說與自然完全符合。
本性篇第十三
【題解】
本篇在探討人的本性是惡還是善,故篇名叫“本性”。
王充在本篇裡剖析了從孟子到漢代劉子政的各種人性觀。認為孟子的性善論,荀子的性惡論,告子的人性無善惡論,以及揚雄的人性善惡兼有論,都是片面的。在本篇裡,他認為人“稟天地之性,懷五常之氣”,所以人性有善有惡。根據孔子“惟上智與下愚不移”的觀點,他解釋說,孟子講人性善,指的是具有中等以上智力的人;荀子講人性惡,指的是隻有中等以下智力的人;告子和揚雄講的是“性相近”的平常人。他認為“至善至惡”的人性不能改變,平常人的人性是可以隨習氣改變的,“習善而為善,習惡而為惡”。
【原文】
13·1情性者(1),人治之本,禮樂所由生也。故原情性之極(2),禮為之防,樂為之節(3)。性有卑謙辭讓,故制禮以適其宜(4);情有好惡喜怒哀樂,故作樂以通其敬(5)。禮所以制,樂所為作者,情與性也。昔儒舊生,著作篇章,莫不論說,莫能實定。
【註釋】
(1)情:這裡指人的喜怒哀樂等情感。性:是指人先天具有的道德屬性。王充認為,情和性都是人在孃胎裡承受厚薄不同的氣所形成的。
(2)原:推究。
(3)以上參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