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口中的麻布,再看床上那女子。卻已氣絕多時了。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驚問:“她是這裡的掌櫃洛寧?”
三個姑娘胡亂點頭,相擁著哭成一團。
李陶無奈苦笑,自己千里迢迢趕到南京。卻又是徒勞一場,看來自己的一舉一動,都休想逃過對方的眼睛了。
“這是洛寧的房間?”他抱著一線希望,又問。
一名姑娘道:“是。”
李陶便翻箱倒櫃地搜尋起來。房間不大,能藏東西的地方很有限,不多時,他在妝臺的抽屜裡找到一隻盒子,約半隻手掌大小,木質堅硬,雕有精美的花紋。盒子頂端有兩個小孔,底部有一個拉環,怎麼看都像一件掛在身上的飾物。李陶不敢大意,將頂端那兩個小孔對準洛寧的鼻孔,果然絲毫不差。難以想象,這樣一個精美小巧的木盒,竟是殺人於無形的暗器!
他鼓搗一番,小心翼翼地開啟盒蓋,只見與小孔相接的凹槽中,靜靜地嵌著兩枚鋼針,一閃一閃,令人不寒而慄。
“什麼東西?”成嬌不知何時到了門前。
李陶合上蓋子,向她晃了晃,笑道:“殺人兇器,徐繼祖果然死於洛寧之手。”
“嘖!”成嬌將信將疑,“我看倒像脂粉盒,居然能殺人?”
“正因為像脂粉盒,被殺的人才不會提防。盒內共四道機簧,每兩道發射一枚鋼針,勁力之大,可想而知。再加上針槽、連桿等等,這許多東西被安放在如此狹小的空間內,實在令人歎為觀止,它的製造者,想必是一位精擅暗器的大師。而兩個發射孔恰好能對上人的鼻孔,說明它正是為了這件案子,量身定做的。”李陶詳細地解釋了一遍。
成嬌卻聽得心不在焉,憂慮地道:“兇犯能網羅大批殺手,我怕……”
李陶微笑道:“別怕,整件案子就要水落石出了。”
成嬌掙扎著走向李陶,卻因腳下不穩,險些摔倒。李陶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扶住。只見她眼中淚光閃閃,哀求似的道:“罷手吧!為了這件案子,我們都已傷痕累累,再查下去,一定會沒命的!”
李陶嘆道:“現在罷手已經來不及了,追殺不會到此為止,不是魚死,便是網破!”
成嬌道:“我們可以遠走高飛,不論天涯海角,我都跟著你,哪怕苦點兒累點兒,只要太平安靜地活著便好。”
她言辭懇切,情緒也稍顯激動。李陶躊躇了,成嬌這番話,算是對他表明了心跡。但最終他還是搖了搖頭,不忍拒絕,卻又不得不拒絕:“如今這樁大案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就要收網了,我怎麼可能放棄?”
成嬌見他態度堅決,登時萬念俱灰,猛地甩開他,顫聲道:“我明白了,你……你根本就不想跟我在一起……”重傷之後,她的身體已極度虛弱,這時氣血上湧,一句話未說完,眼前一黑,就此人事不省。
李陶將她抱住,便好像早有準備似的,立刻向三個姑娘道:“拜託你們替我照顧她,我出去一下,很快回來。”
李陶是她們的救命恩人,三個姑娘對他自是有求必應,當下把成嬌抬到另一間屋子,放在床上。
成嬌醒來的時候,聽到一陣“轆轆”的車輪聲,身體也隨之有節奏地顛簸著。她起身看了看,才知是在馬車裡。
李陶笑道:“好些了嗎?”
成嬌恍如未聞,坐到另一側,挑簾望去,夜色悽迷,路旁樹影朦朧,在她的視線中不住後退。她吃了一驚,沒想到自己昏迷了這麼久,不用問,這是在回長安的路上了。
與來時相比,這一路顯得極為平淡,成嬌始終冷若冰霜,話也懶得說,儼然恢復到了與李陶初遇時的模樣。
醉春樓已被查封,李陶料她無處可去,便自作主張,讓車伕直接駛到華郎中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