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晚開始,他著人伐木,又趕製防火藥塗於木料上。對戰前的準備工夫,徐道覆從不苟且,不過辛苦兩天的勞動成果竟付諸一炬。
在天師軍裡,孫恩高高在上,受到從眾視為天神般的敬畏崇拜,沒有人會質疑他最高領袖的地位。
而盧循和徐道覆兩人,則以前者較不得人心,一來因他殘忍不仁的作風,再則因他好大喜功,視手下為利用的工具。
反之徐道覆深明為帥之道,懂得收買人心,論功行賞,與手下將士共榮辱甘苦。
徐道覆搖頭道:“我們是低估了敵人,區區火箭絕不能造成如此大的破壞。該是火器一類的東西,不用命中目標,卻可使烈火廣被蔓延,波及整個運送木材的輪車隊。”
說罷目光再投往高懸的兩盞紅燈,心中充滿古怪的感覺。
對方何以像他肚內蛔蟲般瞭解他的性格呢?當他看到木材起火,心內立即被激起不肯屈居於敵人勝利下的鬥志,準備改變主意,派出前陣強攻南門,既為試探敵人的虛實,更要爭回一口氣,振起己方受挫計程車氣。
究竟是誰人下令升起此盞紅燈?
邊荒集內誰人如此明白自己?
徐道覆渾身一震,雙目射出心痛的神色。
張永和周胄發覺有異,愕然朝他瞧來。
徐道覆倏地回覆冷靜,一字一字的沉聲道:“後撤半里!實時執行!”
張永和周胄聽得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
小詩嚷道:“退兵啦!”
卓狂生訝道:“這小子很機靈,有如曉得我們將派出應變部隊,用火油彈燒得他出世昇天似的。”
邊荒集南面的敵軍正有組織地徐徐後撤,兩翼騎軍不動,後陣掉頭走了千步,然後止步立陣,前陣這才起行。等到前後陣會合,才輪到機動性強的騎軍。如此過程不住重複,全軍迅速後移。
西南面的大火卻有蔓延的趨勢,喊殺宣告顯減少。從小谷方面打出的友軍燈號,已知屠奉三和慕容戰已挫折敵人,令敵人無法在集谷間建立據點,截斷連繫。
紀千千美目悽迷地瞧著南面敵人不斷後移,輕柔的道:“他確曉得我會出集突擊,且從小谷方面的火勢判斷出我們有特製的火器,足可在他們護衛重重下仍能狠狠打擊他們。”
卓狂生不解道:“聽小姐的話,徐道覆似已曉得在高臺上指揮大局者是小姐你而非其它人。對嗎?”
紀千千淺嘆一口氣,幽幽的道:“我是故意讓他曉得與他對敵的人是我。若要勝他,我也要勝得光明正大,大家總算曾經相交一常”卓狂生苦笑道:“在兵家的角度來說:當然是兵不厭詐,敵人知得愈少愈好。不過小姐並非尋常兵家,邊荒集更非普通城池,例外反是常事。小姐能否啟我茅塞,因何只升起一盞紅燈,徐道覆便能由此猜到是妳在發號施令?小姐又如何曉得他就此猜到是妳呢?”
紀千千一對明眸射出緬懷的神色,語氣卻沒有顯露任何情緒的波動,只像述說早被忘懷的陳年舊事般道:“在建康能夠作我行酒令鬥急才的對手沒有幾個,徐道覆是其中之一,雙方互有勝負。這遊戲最有趣的地方是不容相讓,否則將不成遊戲。為了增加樂趣,我們斗的不僅是詩文樂曲,更旁涉天下人事。攻守間自然會摸清楚對方的性格作風。我故意在他發動前先一步升起紅燈,是向他表明我猜中他心意。他忽然改進為退,亦是表明他猜到是我,知道我必然另有圖謀。”
卓狂生嘆道:“這麼說:小姐是把與徐道覆的斗酒令搬到戰場來,希望先醉倒的是他吧!”
此時龐義又回來了。
眾人大訝,難道只這麼兩刻的工夫,他竟完成了遷移木雷刺的大任?
龐義神色凝重地來到三人面前。
卓狂生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