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會傳染,路的兩邊吐成了一片。
“這裡很快會變成疫區的。”張浩江陰沉著臉,那種強烈而又無奈的憂慮讓他看起來幾乎有些愁苦。
陸臻從背脊竄上一道涼意:“那有什麼辦法嗎?”
“我們沒那麼多消毒劑,也沒那麼多時間。”
夏明朗微微點頭:“那還是趕緊走吧。”
張浩江愣了好一會兒,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他畢竟是個醫生,比軍人擁有更多的慈悲,然而理智會告訴他什麼才是最應該的那個選擇,張浩江默默地組織人力消毒戰士的身體與車輪。
再一次出發,整個車隊都變得無比死寂,不斷的有人衝到車尾去嘔吐,醫務隊忙不迭地給戰士們分發著藥品。
陸臻再也沒了睡意,那股子寒意在他的骨髓中隱隱作痛。戰爭,撥開所有那些令人慷慨激昂的名詞,陸臻忽然發現了它的本質——為慾望所迫,彼此爭奪,你死我活。
現實多麼醜陋,令人噁心,然而你卻無法逃避,畢竟你不想死,你總想活。
陸臻想起之前老謝政委給他們灌輸的那一大堆紅標頭檔案,他忽然覺得有些話也不是那麼可笑了,比如說:穩定,還真他媽就是壓倒一切的。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從古到今,人們只有吃不上飯的時候才會揭竿而起,戰爭永遠是最後那個選項。
用暴力來改變現狀,那是一個民族最大的悲哀!
正午的陽光像燃燒的熔漿那樣傾洩著,鐵皮車箱裡比蒸籠還要熱,陸臻發現他幾乎有些享受這種純粹的乾熱,太陽像是最好的消毒劑,一點點地烤盡他骨髓裡的寒氣。夏明朗像是忘了要停車宿營,直到張浩江提醒他,再這麼下去馬上會有人中暑。
那天晚上,車隊悄悄改換了路線。這是整個領導層一致同意的,他們寧願穿越兩軍交戰的火線,也不想再看到那樣的人間慘劇,畢竟他們都是出色的軍人,他們從不害怕戰場。
結果陸臻一整個晚上都在忙著跟政府軍方面溝通前方路線:具體的交火地帶在哪裡?我們已經在哪裡了,我們這個地方安全嗎?現在你們在哪裡打著?我們要怎麼繞過去?
陸臻沮喪地發現他在對著一團漿糊說話,起初,他懷疑政府軍方面是不夠信任他們,不肯把真實的訊息透出來。可是後來他發現不是的,他們是真的糊塗,真的搞不清楚,他們的司令部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每一個團級部隊目前在哪裡活動。
陸臻氣得簡直想砸電臺:“媽的!”
夏明朗從前座伸手過來拍了拍陸臻的腦袋。
“都這樣,正常的。”蘇晉倒是很淡定:“那幫人打仗跟玩兒似的,坦克埋在土裡當炮臺用,扛著機槍打飛機,想怎麼打就怎麼打。”
“我就不相信了,這麼打下去,他們還不得全軍覆沒?”陸臻極為憤慨,畢竟這些情報直接關係到自個兒的小命。
“不至於……”夏明朗淡淡笑了笑:“至少三十年前,咱們也是這麼打仗的。”
“呃?”
“建制混亂,後勤混亂,師不知團,團不知連……自己的炮兵連轟了自己的先鋒營。所以,我估摸著就他們那群業餘部隊也就這水平了,不會比咱們三十年前好多少。”夏明朗極為平靜地:“要不然我為什麼早先不走這條路呢?”
“這真的假的?”張浩江疑惑地:“你這說的是……對越南那場?”
“是啊!一場慘勝。”夏明朗的聲音很輕,這一整天,他的情緒都不是很高,心事重重的模樣。
“三十年了啊,挺快的!”陸臻感慨:“不知道現在還會不會打成這樣……”
陸臻猛然一頓,後半句話斷在了喉嚨口,因為夏明朗忽然抬眸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眸子在車內昏黃的光線下微微顫動。
“不會了!”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