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朗睡得迷迷糊糊地被陸臻搖醒,自己手背貼到額頭上也試不出溫度,不過身體在發熱,全身上下的傷口都在發癢發疼,這才想起來他還沒洗澡。
“沒事,等會兒吃點藥,睡一下就行了。”夏明朗摸摸陸臻的臉,先去洗澡。
洗完澡出來陸臻已經把藥準備好了,夏明朗隨便吞了兩顆消炎藥,把晚飯硬吞下去之後矇頭又睡,他有些累,心與力俱憔悴,陸臻需要時間去思考,而他需要精力去承受陸臻思考的結果。
夏明朗在發燒,陸臻於是更加不敢離開,反正思考是不需要空間的,他坐在夏明朗的床邊抽著煙,煙味融合了這房間裡曖昧的空氣還有兩個人的體味,混合糾纏在一起,陸臻覺得他的腦子裡亂糟糟的,不光是腦子,是整個胸腔腹腔都出了毛病,空蕩蕩地痛,腔子裡沒有了五臟。
任何事,只要願意總是可以想清楚的,只要願意也總是可以有個結果的,而痛苦的是梳理的過程。那種疼痛,像是把心臟挖出來分筋瀝血,看清自己的每一點眷戀,每一個心念,選擇一些,拋棄一些,撕裂般的痛。
總有一些東西,逝去之後永遠不再回來,於是,放不放手。放了會變成怎樣,不放又會怎樣?
我會不會後悔,會不會有遺憾,當生命走到盡頭,這會不會成為我人生永恆的痛?
夏明朗說得對,我最怕的就是犯錯,最怕有人可以站在正義的高處指責我,而我於是再無依憑,一路墜落,當我已經不再永遠正確、問心無愧,我要再去相信什麼,如何在現實的狂流中站立,如何期待我的未來?
有誰知道?
有誰能告訴我?
有誰能替我做這個決定?
陸臻仰起頭看煙霧變幻的身姿,奇幻的美,莫測而妖異,猶如我們的命運,然而他無奈地笑了,他如此清晰地意識到沒有人可以為他做這個決定,他的命運,終究只能由自己來掌握與控制。
過分信任是一種天分,而他沒有。
過分依賴是一種天分,他也沒有。
隨波逐流是一種天分,他還是沒有。
這是他的宿命!
於是,終其這一生,他總是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耳朵去聽,用自己的心去感受,用自己的頭腦來判斷,走自己的路,即使錯誤也必須獨自承擔。
陸臻偏過頭去看夏明朗的臉,熟睡時沒有任何侵略性的五官,幾乎是有些平淡而溫柔的,陸臻的手指落到夏明朗的嘴唇上,描畫唇線的輪廓……
即使是他也不行嗎?
陸臻小聲地問自己。
而笑容卻變得更加無奈。
是的,不行,即使是他,也不能代替自己決定未來。
陸臻把手掌覆在夏明朗臉上,溫柔地撫摸,蜜意柔情,忽而臉色一變,手背貼到夏明朗額頭,觸手滾燙,燥熱如火。
完了!
通常從來不生病的人,一旦生起病來總是氣勢洶洶,如山崩倒。
陸臻看著39度7的數字愣了兩秒鐘,僵硬地抬起頭。
夏明朗被他裹在被子裡嘆了口氣,很哀怨的樣子,曲起膝蓋踹他:“完了完了,太丟人了,太丟人了……”
“隊長!”陸臻哭笑不得。
“說實話吧,你小子現在心裡是不是特得意?看把你威得?”夏明朗挑著下巴瞧著他。
陸臻臉上漲紅,堵了半晌,道:“我,我還是送你去醫院吧,你得打退燒針。”
夏明朗鬱悶了,無奈腦子裡暈乎乎,疼得亂成一團,他半閉著眼睛暗自回想自己上次感冒是什麼時候,是否也是如此來勢洶洶,勢不可擋?
“隊長?”陸臻有點急了。
“行行,去吧去吧!”夏明朗尋思了一下,與其等發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