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拉好。
在這樣的夜晚還能睡著,算不算一種奇蹟?
然而當陸臻合上眼,他很快就睡著了,聽說只有心無雜念的孩子在他最放心的人身邊才會如此。
夏明朗守了他一夜,陸臻的睡法太安靜,呼吸柔和,心跳平緩,一動不動,隔了厚厚的衣物幾乎感覺不到他的心跳。
好像屍體。
夏明朗睜大眼睛胡思亂想,恍然覺得現在是否也算是一場演習,讓他有機會可以預演一下,怎樣去面對一個不再鮮活的陸臻,怎樣習慣,怎樣剋制。
可是……
夏明朗忽然捂住臉,因為他忽然想起了,他的陸臻……他的陸臻如果有萬一的話,他是沒有機會去面對他的屍體的。
清晨,陸臻朦朧地醒過來,空氣裡有極為熟悉的味道,某一個人的味道。
陸臻慢慢張開眼睛,嘴角帶笑,很滿足,昨天晚上發生了美麗的事情不是嗎?
夏明朗的臉就在他枕邊,一轉頭,鼻尖對著鼻尖。
眼圈很黑,面板很差,鬍渣凌亂,倦極而眠的模樣。陸臻痛心:我的審美真的已經很有問題,明明是一張車禍現場的臉,我居然也會覺得他驚天地泣鬼神的帥,完全無可救藥。
夏明朗睡得不熟,一觸即醒,他驟然睜眼,一瞬間四目相對,陸臻感覺到腰上一緊,人已經被箍住。
“Hi,早!”陸臻笑道。
“早~”夏明朗開口,聲音很慢,目色濃沉,一個字吐得百轉千回。
陸臻想我真不能死,否則做鬼都咽不下那口氣,就這麼個妖精,老子追上手容易嘛,剛剛享受了沒幾年就要撒開,小爺我不甘心。
“6點了。”夏明朗看錶。
“等會就出去。”陸臻說。
於是,四目相對,一眨不眨,好像從來沒有好好看過那樣。
夏明朗說:“如果拆彈需要兩個人就好了。”
“需要兩個人也輪不上您吶,許大馬棒還有比您更專業的爆破手在等著呢!”陸臻拒絕得乾脆,“殉情這麼不利於科學發展觀又浪費國家財產的行為是堅決不能姑息的,中校同志,我黨我軍把你培養到這麼大,不是用來跟我玩孔雀東南飛的。”
“別人的命也是命,憑什麼我就不能陪你死?”
陸臻看著他笑:“誰讓你是隊長呢?”
夏明朗神色一黯。
陸臻頓時又心疼,安慰他:“別想了,什麼死不死的,少咒我。老子身後有一票高工頂著呢,他們會教我怎麼做的。”
“他們什麼都會教給你?”夏明朗遲疑。
“啊……對啊!每一步都會有很精心的……所以你……”陸臻忽然變了臉色,因為夏明朗目光灼灼地看過來。
一瞬間瞭然通透。
陸臻馬上爬起來整理衣服。
“陸臻……我,”夏明朗用力扯住他的袖子,“能不能,其實我也受過……讓我……”
“夏明朗!我只問你一句話。”陸臻低喝,他的目光清亮逼人,帶著不可違抗意志。
“我的槍法也不差,你會把你的狙擊槍給我嗎?”
夏明朗一愣,慢慢鬆開。
天已經完全亮了,陸臻拉平身上的衣角,半跪到夏明朗身前,低頭吻上他……
清早的陽光從頂上落下來,這讓陸臻的面容看來有些模糊,輪廓線鍍著絨絨的金邊。灰塵揚起在光線裡,上下翻飛,像細膩的金粉。
天使無翼,流落人間。
“我會回來的。”
那聲音輕柔而纏綿,細涼的手指從夏明朗臉上掠過,陸臻轉身,拉開帳門,衝出去。
風倒捲進來,夾著雪。
夏明朗安靜地看著陸臻的身影